杜书记觉得关语汐瞎胡闹，毕竟这事风险性很高。
关语汐却劝诫他，“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如今正是个大好时机，能让双河公社一举闻名。
那么一来，不仅是服装厂受益，就连食品加工厂和化工厂都会大为受益。
杜书记被她成功洗脑，果真按照她的建议，给市报和县委都那么冷冰冰地做了个官方回复。
不说收到回复的县委反应如何。
市报却是沸腾了。
一个土霸王招摇那个样子，公社会不知道？
哪怕他们就是假惺惺地分辨几句，粉饰太平也好哇，如今却是官僚无比地说“严查”？
分明就是地方上沆瀣一气，同流合污罢了！
甚至就连县上也有他们的保护伞，否则，如何能够如此嚣张？
林记者瞪着回复，兴奋得每个细胞都在叫嚣。
以前，他有名，也不过是在市级有名。
他这支笔杆子，也不过是在市报发光发热罢了。
这次事件若是操作得很，说不准他就能一跃成为全国出名的笔杆子。
他林记者之名，也将传遍全国！
他二话不说，飞快提笔，刷刷刷一气呵成，写了一篇更为激昂的战斗檄文，向“老军痞”开战的第一枪！
修修改改一直搞了两三个小时，他才终于停了笔。
又将全文满意地检查了一遍，再工工整整地誊抄了好几遍，分别发往各大报社，这才满意地收了手。
市委办公室。
桌上摆着杜书记亲笔书写的《关于老gm涉嫌成为土皇帝的情况说明》（假的，谣言）。
宋书记看着那毫无温度的说明，眼神微凝。
秘书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书记，我退回去，让他们重写申辩说明吧，这也太不负责任了......”
见他没什么反应，他小心地拿走了那张纸。
“拿去影印一份，同时，以市委的名义批复同意调查，盖章送到报社去，越快越好！”
“啊，这怕是不妥吧？”
秘书惊讶得合不拢嘴。
公社干部如此敷衍了事，还可以理解。
毕竟，那些泥腿子们文化程度不高，可县上不该将这玩意儿递上来才对啊。
即便县上疏忽大意，市级也不能如此回复啊，那还不得闹翻天？
宋市长看了他一眼，眼神莫名。
“不妥？唔，的确不妥！那就再写一篇长文，详细讲讲关老同志的功勋。”
刹那间，秘书只觉得自己脊背生寒，额头也浸出了密密的汗珠。
这......
他犯了职场生涯的大忌！
领导这是要搞事的节奏啊，他却完全理解不了他的意图。
“对了，将之前我们几人给关语汐的汇款记录，也作为证据影印了送过去，只说是市委关爱老兵的惯例就行了。”
秘书应了声“是”，退了下去。
他隐约知道，领导在下一盘大棋，只是他没那个能力参透。
因此，关语汐将那些钱退回来的事情，他也只字未提。
他可不会傻到以为领导将那事儿给忘掉了！
秘书很快将东西备齐送到了报社。
林记者看着市局的回复，更是兴奋到快要爆炸。
真乃天赐良机！
主编却看得眉头越蹙越紧。
他敏感地察觉事情不妥，不想沾惹。
“请问这真是宋书记的指示？”
秘书指着红艳艳的公章，轻笑一声，“你该不会以为我敢作假吧？”
就算作假，他也是跑不了的好吧。
胖胖的主编却多了个心眼，飞快写了一行字，笑眯眯地看着他道：“麻烦林秘书给我签个字。
我这小胳膊小腿的可不经折腾啊。”
秘书看着他肥硕的身形，翻了个白眼，签了字转身走了。
林记者越来越兴奋，“姐夫，咱们的机会来了！
这么大的案子，要是被咱首先揭发了出来，咱可就全国闻名了啊！
俗话说，出名要趁早，您这也到头了，想更进一步也得另辟蹊径嘛。”
主编的眉头渐渐松了下来，却还是有些犹疑不决。
林记者继续劝道：“姐夫，有市局托底，您怕啥呀！
这材料不都是他们送过来的嘛。”
“行，那就干一票大的！”
主编大笔一挥，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林记者却还没从亢奋状态缓过来，他脑海中的灵感一个接一个，挤得他快爆炸了。
他飞快回到办公桌前，奋笔疾书，将一个功勋累累的老革命如何因骄矜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放纵家长作恶描述得活灵活现。
甚至就连公社、县级干部如何为虎作伥，甚至狼狈为奸也都上纲上线地做了一番论述。
隔日，报道一出。
立马引发了整个洪市的轩然大波。
这还没完，因为紧接着，与洪市相邻的金河市、资市、宜市等也都转载了这一报道。
一时之间，老革命拥功自重，成为地方黑恶势力的传言愈演愈烈，蔓延了整个西南地区，甚至有了向全国蔓延之势。
林记者已被他的主编姐夫分派，专程跟进这件报道。
这期间，也不是没有报纸对整件事持怀疑态度，公然为文中的“老革命”辩解。
只是，林记者就像是打了兴奋剂一般，哪家报纸持反对意见，他必定亲自撰稿，隔天就将那人怼得再无辩驳之力。
***
双河公社。
关语汐一边惬意地喝着小茶，一边兴致勃勃地翻看着各家报纸。
杜书记的脸却皱成了一个失了水分的柚子。
他看着那通篇的报道，又急又气又担心。
“可以收尾了吧？”
他很怕这事儿被上面轻易就定了性。
他这个书记被捋不要紧，可那几个厂子要怎么办？
服装厂、化工厂和食品厂的销售都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出货的速度都慢了许多。
再这么下去，他担心自己成为整个洪市的罪人！
关语汐气定神闲地将那《洪市日报》推到他面前。
“您看看市报的态度，上面有市委的意见，即宋书记的意见。
咱们现在收的话，可就把他坑惨了
不只是市委，还有县委.......您确定要这么做？”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掉腿。
事情酝酿到如今，已不是他们说结束就能结束的。
引不来最高层的态度，即便《洪市日报》唾面自干也难以服众！
更何况，关语汐也不甘心就这么半途而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