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翟蓝站在二人几步之外,瞠目结舌的看着面前这一幕。

大人与他分别也不过两日,这么短的时间难道就被公主给糟蹋了?

一想到这个结果,翟蓝便觉得自己无颜面对大人!

倒是被压在身下的谢让面色淡漠,看着翟蓝变换的神色。

泠泠的对还靠在他身上的姜姝道:“公主还不起?”

姜姝好事被人打断,心中有些气恼。抬头见来人是翟蓝,一时之间有些心虚的愣在原地,翟蓝对谢让有多爱戴她简直太知道了。

如果当时遭遇行刺的只有她,没有谢让,只怕翟蓝都不会出手。

支起手腕慢吞吞的准备从谢让身上起身,但脚底突然踩中圆滑的石子。

才微抬起的上身,瞬间又重重跌入谢让怀中。

力道之大,谢让都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微闷哼。

但是这回她可真不是故意的,毕竟旁边还有人在,她也不至于在别人面前上演这一出。

不过旁边的人并不这样想。

翟蓝那道火燎燎的视线还死死的盯在她身上,灼热的视线像是要将她烫出一个洞一般。

姜姝抬起小脸看着谢让,干巴巴的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脚滑。”

谢让不置可否,剑眉微挑,“公主说什么便是什么。”

姜姝还想再解释什么,突然林子后又传来一阵搜寻的声音。

翟蓝脸色瞬间一变,还不等他再说什么,清荷便从林子后走了出来,脸上满是焦急。

余光猛然看见地上公主的身影,急切上前问道:“公主,您没事吧?”

但走进了才发现,公主竟与谢大人…抱在一处。

众目睽睽,光天化日。

姜姝偷偷看了看身旁的谢让,面容清冷。

不对,依她对谢让的了解,对方绝不会是这幅神情才是。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不等她想明白,护卫队从中间分开站在两旁。

皇后扶着嬷嬷的手快步走到姜姝面前。

见她无恙,伸手拉过姜姝的柔荑,紧紧握住,语气带着颤抖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姜姝带着冷气的指尖被放进温热的手掌中,暖意从指尖开始蔓延。

姜姝见母后竟也来了,惊喜交加,一股热意从心间发酵。

看着匆匆赶来的母后,泪意朦胧了眼眶,低头想掩下神态,却看见母后裙摆处被荆棘划破的痕迹。

金线绣织的牡丹花被山间泥沾染,变得灰扑扑的,针脚细密的纹路也被勾得破烂。

皇后身边的嬷嬷心疼的开口道:“公主您都不知道,自从娘娘知道您失踪后,这两日便没睡上一个安稳觉,日日担心,好在现在终于找到公主殿下了。”

姜姝看着母后眼下的乌青失了言语,愣怔在地。

“母后,是儿臣让母后担心了。”

找到姜姝,皇后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怜爱的摇了摇头,“只要你无事就好。”

说完,将姜姝推到身后。

视线一转,好似现在才看见谢让一般,语气严厉的责问道:“谢中书,你可知罪?”

谢让抬手行礼,神色淡然,“臣未能保护好公主,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谢中书既已知罪,看在你这两日保护公主的份上,谢中书这几日便不用在公主面前护卫了,好好休息几日。”

“是。”

听到这个决定,姜姝眼睛都瞪大了一圈。

她本来就是想与谢让多些接触才要求对方护卫的,现在成竹篮打水了。

况且谢让在朝堂上的地位举足轻重,当众处罚是否有些过了。

直到坐上马车,姜姝还一直看着母后,有些想问,但……

“姝儿,是不是想问母后为何要让谢中书休息几日?”

姜姝迟疑了一瞬,点点头,又很快的开口说道:“若是不方便的话,母后就不用告诉我。”

皇后轻拍了拍她的手,笑道:“有什么不方便的,只是今日你与谢让在林中被找到时,举止亲密,众目睽睽之下,怕是要生流言。”

“加上那谢让本就未尽到职责,若不是他出了纰漏,你又怎可能遇袭。光是这一项,罚他歇几日都是轻的。”

此时此刻,她突然醍醐灌顶,她说当时她借故靠在谢让怀中时,谢让怎么没将她推开。

好个谢让,原来是在这儿等她。

这一路上她跟着谢让走,路线全是谢让规划的,想必他是早已跟翟蓝通过消息,知道了方位。

毕竟当时翟蓝找到她们时可半点未惊讶。

所以他是故意的,故意让人看见她们举止亲密,这样赶来的母后为了避嫌也为了示警,便会将他从她身边调离。

好一出釜底抽薪,可恶!

马车另一边。

翟蓝放下车帘,给大人斟了热茶,这才小声说道:“大人,那些刺客是从皇城来的,他们身上皆有印记,应是世家豢养的死士。”

茶杯中的热茶袅袅升起,白雾升腾,模糊了面前人冰冷的眉眼。

“我这才离开几日,他们便按耐不住了吗?”

冷白的指节转动着茶杯,杯中滚烫的茶水贴近指腹,传来阵阵热气。

“传信给江森青,让他给皇城中的世家找点乐子。”

“是。”

翟蓝想起方才看见的一幕,不知道该不该问,眼神似有若无的看向上方,迟迟不曾开口。

半晌,还是过不了心中这关,迂回的说道:“大人今日一箭双雕,既摆脱了长公主,又能有时间去寻人,真是让属下佩服。”

这等拍马屁的话不符合翟蓝的性子,说出来语气也甚是别扭。

谢让轻抬眼睫,冷声道:“有话直说。”

翟蓝在心中纠结片刻,还是决定直言相问,鼓起勇气看向大人道:“大人这两日保护公主辛苦了,只是今日公主这等行事,大人是不是…就是…”

后面几字宛如烫口山芋一般说不出口,鼓起的勇气在看见大人冷冽的眼神时便已泄的一干二净。

“是什么?”

翟蓝垂下头,讷讷的小声说道:“是不是与公主……”

倏地,瓷白的茶杯被搁置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动。

谢让看着翟蓝的面色便知他心中所想,泛着冷意的脸此刻更是霜寒,“有这时间不如出去好好搜寻一下那群人的线索,出去!”

翟蓝灰溜溜的被赶下马车,长舒一口气,看样子大人应该是没有。

将翟蓝赶走后,谢让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起方才对姜姝的孟浪之举。

这般想着,白玉般的耳垂仿佛又感觉到那轻酥的痒意,带着似有若无的热气。

那些动作,她都是跟谁学的?瞧着可不像是生手。

……

长安,贵妃宫中。

贵妃的贴身侍女接到小黄门的密报,脚步急匆的走进内室,附于女子耳边轻语了两句。

女子面上原本舒适惬意的面容瞬间变得震怒起来。

“什么!她没死?”

侍女点了点头,小心的看了眼贵妃的神色,胆战心惊的说道:“娘娘,不仅如此,咱们家派出去的死士全都死了。”

全死了?!

贵妃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直愣愣从半空重重的跌回软塌上。

家族培养死士不易,这一回折了这么多人进去,她只怕是闯下大祸了!

不,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些。

贵妃伸手抓住侍女的手腕,语气迫切的问道:“那些死士的痕迹可有清理干净?”千万不能让人查到她身上。

侍女点点头道:“娘娘放心,咱们家派出的死士都是看不出来历的,便是身上的图腾也都是别的世家。”

“那就好,那就好。”

……

除了这个小插曲,姜姝一行人平安无事的到了太华寺。

太华寺作为国寺,寺中的规矩也颇为严格。

一早,主持便带着全寺僧人立于两侧,等着皇后娘娘莅临。

见到皇后娘娘凤鸾后,弯腰行礼,“贫僧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主持请起。”

姜姝跟在母后身后,看着面前这幅场景吓了一跳。

属实没想到,这太华寺竟有这么多僧人,密密麻麻站了一地。

放眼望去全是光溜溜的戒疤脑袋。

母后被主持请去讲经,姜姝对佛法一窍不通,也不感兴趣。

便跟母后分开打算在周围逛逛。

不得不说,这太华寺不愧是天下闻名的佛寺,居然建在悬崖峭壁之上,加上山间云雾遮挡,远远看着还真是有仙气萦绕。

只是不知为何,她从门口一路走来,遇见的沙弥全都对她避而不见,一看见她转头就走。

在门口时,她便觉得有些不对,那主持看见她与母后一起时,却独独只唤了母后。

当时她还未察觉出什么,但是谢让路过时,他却尊称了谢让,对她还是熟视无睹。

有些不对。

姜姝止住脚步,身后跟着的清荷瞬间也停下,站在原地疑惑的问道:“公主怎么了?”

姜姝眉头紧锁,她得找个人问问。

正巧面前来了个小沙弥,瞧着也不过七八岁,但是远远看见她,像是看见洪水猛兽一般,面色一变就想遁走。

姜姝对身后的清荷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便想着上前堵住小沙弥。

但哪知跟着跟着不仅跟丢了,在对方的七拐八绕之下竟还迷路了。

姜姝追得有些气喘,站在原地歇了好一会儿气。

最后坐在石凳上休整了一番,没想到那小沙弥瞧着瘦瘦小小的,跑起来倒是挺快的,看她下次不逮着他。

歇脚的院落倒是有些雅致,门前竟还栽种有兰花,寒冬腊月的竟也开了花。

兰花洁白的花瓣舒展,宛如天地间最后一抹绝色。

盆中栽种的兰花,吸引了她的注意,仔细看去竟是素冠荷鼎,这么珍稀的兰花就这样养在室外,也不怕有人路过给糟践了。

优雅的莲瓣兰随风舞动,颜色素净淡雅,像是绰约林立的仙子。

姜姝想要伸手去触摸一番,只是手才伸出,便在半空中被人拦截了下来。

闯入视线的是一把月白折扇,轻易拦住她的手。

视线往上,来人的脸被一顶长长的锥帽遮挡住了。

只看得见颀长的身影立于身前。

半晌,余白才淡淡开口道:“还望姑娘手下留情,在下也是花了好长的时间才将其培育成功。”

嗓音温和清冽,如同山间清泉的水声响起。

姜姝凭借自己的眼力,一眼便能看出此人绝对是个俊俏郎君。

柔荑不退反进,悄悄握住来人的折扇。

轻微使力,将其往她身边拉,娇软的嗓音响起道:“郎君若是想要我放过这株兰花也可以,但我放过了它,郎君就没有什么答谢吗?”

余白露出一个温和的笑道:“姑娘想要如何?”

姜姝轻移莲步,握着折扇的手也跟着上前,柔声道:“我要看郎君的庐山真面目。”

余白退后一步,即使听见如此冒昧的要求语气也始终温和,“在下面丑,恐吓着姑娘,还是换一个吧。”

廊下,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转角处。

谢让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前方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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