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宫殿中。
苏筱盯着眼前的沙漠之心,问向青衣:“你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获得它吗?”
青衣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要是噩梦级有把握获得它,现在还会被你收容吗?”
说的有道理。
虽然是废话。
苏筱没有追问,直接取出羊皮卷,展开后问道:“羊皮卷,你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获得沙漠之心吗?”
羊皮卷上缓缓浮现出字体,只是这个字体形成的无比艰难、缓慢。
“正在检索……噩梦级鬼物获得沙漠之心的方法……”
“检索结果:一条!”
“检索答案:沙漠之心对鬼物极度排斥,却对生灵十分亲密。如果有活物,愿意牺牲自己的性命,将最为精华的血液献祭给沙漠之心,它便会短暂沉迷于生命的盛宴中,卸下所有的防御。”
苏筱沉默了。
献出自己的生命吗?
只有这样,才能获得沙海之心。
只有这样,虞夭才能完成蜕变,夺回属于她的一切。
只有这样,秦诗雨和楼兰才能在鬼潮中幸存下来。
需要付出的,仅仅是自己的性命而已吗?
委实是件很划算的买卖。
苏筱将羊皮卷收起来,脑海里突然想到不久前众人询问他的问题:
你的一生,为什么而活着?
为了什么呢?苏筱也在反问着自己。
为了活着而活着?
或是……赋予活着的意义?
还是为了别人而活着?
为了死得其所,才好好活着?
似乎都不是。
苏筱觉得,自己上半辈子一事无成,浑浑噩噩。
没有朋友,没有知己,也没有能一起谈天说地的话友。
因为一件事情,在精神病院中蹲了几年。
如果不是诡异复苏,他将来会走上什么样的道路呢?
被困在那个四面苍白的墙壁中,如同第二扇门的老先生,持续一辈子。
他想起肖申克的救赎里的一句话。
“我猜是人就得二选一,要么忙着生,要么忙着死。”
苏筱很早之前就认为,死是一件好事。
生活是真正的炼狱。
他担心那一天,进入了深渊最深处的副本之后,怅然醒来,才发现诡异复苏中的一切,不过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或者说,现实生活,才是最恐怖的副本。
在那七扇门的后面,每个人的生活似乎都没有意义,有似乎在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而艰难的活着。
这一辈子,像是什么呢?
苏筱百无聊奈的想着。
世上所有人,坐着同一辆列车,有人坐到了身边,有人坐到了你对面,还有人站在更远的地方。
列车起起停停,你认识的所有人上上下下,来来走走。有的人离开时会和你打招呼,你哭着或笑着,目送着他们的远去。
熟悉的面容从车窗外消失,他的一切音容也如过往云烟般,轻轻一碰,便散了。
苏筱真不想做出这么悲伤的比喻,他可是去救人的,应该听些雄壮的歌曲。
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罢了。这种大义凛然的感觉,才是面对死亡的正确方式。
有点累了。
苏筱心想。
我想休息了。
苏筱释然的摇了摇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似乎不再为了争辩什么,赴死般的朝前走去。
虞夭和青衣一同看着苏筱的背影,面容有些疑惑,不太清楚他要干什么。
然而,虞夭却突然像是感觉到,苏筱心底的那抹孤独之感,怔怔的站在原地。
她能感受到苏筱的心情。
能感觉到他的绝望、他的焦虑、他的看起来如同轻生般的释然。
虞夭眼角流下血泪,她带着哭腔朝着苏筱呜咽了一声。
苏筱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停下来,朝着沙海之心一步一步的靠过去。
虞夭的身形猛的朝前冲去,化作一道血色残影。
然而,沙海之心立刻激射出密密麻麻的沙箭,将虞夭强行留在了外面。
虞夭哀哭着,悲鸣着,愤怒的朝着沙海之心发起一次又一次的进攻,甚至不惜取消一切防守的成本,想把那个走入茫茫沙尘中的少年给捞回来。
沙箭割破了虞夭白皙细嫩的肌肤,流下殷红的血液。
青衣也察觉到了苏筱的意图,迅速调动全身上下一切实力,朝着沙海疯狂的进攻,同时喊道:“苏筱!你冷静一点……你TM的,跟我绑定的可是不平等契约!”
“你要是死了!”青衣怒吼一声,庞大的羽翼从肩胛骨中裂开,双眼散发出圣洁而宏伟的金色光芒,气息在一瞬间变得更加强大:“我要跟着你陪葬啊!”
两只噩梦级鬼物不要命的攻击下,即便是不化之骨在这里,估计也抗不了多久。
然而,对手是沙海之心。
苏筱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如同息肉般蠕动的血红沙砾,站定之后,朝着虞夭弯了弯腰:“承蒙这么多日的照顾,我先行告辞了。”
虞夭长啸一声,全身上下弥漫出不正常的妖异血雾,原本身上的血红舞衣延伸成了曼妙而优雅、至高无上的龙袍。
她不知道动用了什么代价,居然在这一刻将实力强行提升至炼狱级。
她眸中血色一片,带着前所未有的悲恸之感,朝着沙海之心发出一次又一次的不要命的冲击。
气势鼓荡,狂风席卷。
天地间,轰隆回荡,声声作响。
苏筱的心头传来简单的两个字,是虞夭拼尽全力的哀求:“不要,求求你,不要。”
苏筱叹了一口气。
可他不得到沙海之心,接下来如何应对?
无非是晚点死罢了。
虞夭和青衣各自牵制住五只鬼物中的,自己牵制住一只,羌柳的阵法牵制住一只。
那最强的不化之骨,又如何处理呢?
苏筱不是为自己的退场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而是只有这样,才能够有赢的希望。
在场的活物只有苏筱一人,他不作出这个牺牲,还能有谁?
回到兵营,随便抓一个过来献祭吗?
苏筱并非没有考虑过。
可等他一来一回,再闯一遍七扇门,只怕楼兰的尸骨都要寒了。
他伸出手,将长剑搁置在手腕上,望向眼前的沙海之心,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朝下一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