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河宽慰地想,他的老板克制情绪一向得当,即便是面对非常厌恶的人,也能体面而镇定。严永妄也确实这样做了。他们这种层次的人,面对一些讨厌的人,总能挂起面具来打交道。沈河是这样,而首都豪奢之家养出的严永妄亦是如此。他的老板回应他后,又久久地看了乔伊一眼,转身要走。走以前拉了沈河一块。沈河没有当即过问严永妄为什么真就只看了他一眼便离开,只在上了车后,才询问道:“有什么打算?”和“朝倦”身份时不一样,严永妄出门在外,若是以这张脸、这个身份示人,他很少会做有损形象的事。“朝倦”可以肆意微笑,可以回击讨厌的人,可以用不文雅的脏话骂回心怀恶意的人。严永妄却不能够这样做,他需要讷言敏行、谨小慎微。这是三年多来,继承了父母遗产,成为严氏新任掌权人至今,他一直遵守的原则。就算再厌恶乔伊怀特,他也要尽量克制住愤怒。况且,有时候,愤怒是最没有用的东西,会毁掉理性,让他变得不冷静。“查一查,乔伊怀特的生平。”严永妄有种直觉,律师所说的“无父无母”只是表象。如果乔伊是个在福利院长大的人,他那样出色的样貌不会让他只是一个“无业游民”。沈河:“你怀疑他的生平是假的?”“嗯,”严永妄靠在车内座椅上,闭眼说,“他长得很好看。”这是普通人看到乔伊怀特的第一感受,就算沈河讨厌他,也不得不说,他确实是好看的。一双冰蓝色眼珠,眼窝深邃,睫毛浓长,白种人最优质的五官;又有接近东方人细腻光滑的肌肤,十九岁的年龄,看起来像是一只小鹿。“这样好看的人,小时候长得也不差,不应当是一直在福利院长大的小孩。”严永妄三言两语说了自己的疑虑,不过很快,他又舒展了眉眼,松懈肩膀,道:“虽然有怀疑,但是我们的生活重心不是他。”只不过是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试图爬床惹出的风波罢了。严永妄讨厌他,但也不至于太把他放在心上。对于他们来说,生活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如何处理乔伊怀特,未来将是律师团、当地警方、法院,乃至要追究责任的酒店,这几方要做的事。就是麻烦了沈河,未来的日子里恐怕还要亲自来汇报给他有关进度。他决心今年年底,给沈河发一笔厚厚的年终奖。严永妄思索着,又慢吞吞道:“明天回国,我要好好休息几天。”沈河被他上一句的凝肃,下一句的轻松逗乐了。“好吧,我知道,你又要窝在家里,做一只咸鱼了。”严永妄不满说:“没有做咸鱼,工作还是有做的。”沈河宽容笑道:“好吧,不是咸鱼,是窝在家里,有辛勤工作的仓鼠老板。”严永妄:“……”想反驳,但看沈河把他比作仓鼠后,又莫名其妙乐得直笑,不忍心打击他的奇怪乐趣,只能郁闷地叹了口气。==回国当天,变身朝倦。窝在家里的第一天,舒服,安逸,虽然心有余悸着昨天发生的事,但严永妄还是觉得,回到家就安心了。严家别墅,华美而富丽,灯光亮堂。气温已经很低,下个月月初就能供上暖气,只可惜这几天严永妄需要熬一熬。他蜷缩手脚,窝在毛绒绒毯子里,看着书,打发下午的闲暇时间。上午起床,喝咖啡,看新闻,做了点工作上的事。下午,午休,看书。严永妄收到了来自朝灵犀的消息。“你在家里吗?”嘈杂的环境音中,依旧能听到朝灵犀含着温柔的笑语。严永妄发:「嗯。」朝灵犀:“今天心情怎么样?”严永妄吝啬地从毯子里伸出半只手,捞了一块桌上的饼干,一口一口地啃。松饼,撒了坚果碎,吃起来脆脆的。很香甜。“还可以。”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有多可爱,不过严永妄就算从镜子里看到自己,也只会语言贫瘠地夸一句“还挺行”,要是朝灵犀在这,看到他这幅样子,就要眼睛发亮,甜甜喊他“倦倦”了。长头发,白皮肤,漂亮女孩缩在毛茸茸毯子里,盘腿坐着,膝盖上放着书。她一手拿着松饼,小松鼠似的,用牙轻轻咬着,怕吃掉在身上,还皱着眉从桌上拿了一张纸巾,垫在膝盖上,书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