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月孤悬的冬夜显得尤为清冷,但地上的秦都灯火却又使得这人间特别热闹。
在一座座房屋上飞驰向前,确定着方向的阿大,让石武看到了这天地人间独特的景色。石武忍不住叹道:“好美!”
“以后有机会阿大爷爷常带你来看。”阿大说完后就寻了一处巷子下,带着石武四处找了一圈后竟然找到了五座徐府。
阿大不好确定,就在路上问过一个年妇人道:“你好,不知刑部侍郎徐晏大人可是住在附近?”
那年妇人看着阿大他们,问道:“你们找徐大人有何事?”
石武早就想好了说辞道:“阿姨,徐大人在我们饭馆吃了饭赊欠了银子,说让我们这会儿过来拿。”
那年妇人一听这俊俏少年喊她阿姨,笑道:“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会说话。”
石武近一步道:“阿姨,我们没来过这块地方,不知您知不知道徐侍郎住哪啊?”
那年妇人点头道:“知道的,我就住在后面那条街上,我是从四品殿少监陈大人家的女子管事。不过小公子啊,你们这钱怕是拿不到咯。”
石武当然不是去拿银子的,他表现地满怀期待道:“阿姨,徐大人那么大的官,不会为了那几十两银子面子的。”
那年妇人悄悄对石武道:“莫说是几十两银子了,那徐大人即便是几两银子都会赖着不给的。你如果不信,就自己去碰碰运气吧。你沿着右手边那条路往前走,等走到一个南北路口时往北面走,差不多行个三四家就能看到徐府了。”
石武听了道:“多谢阿姨。”
那年妇人还想说什么来着,石武已经跟着阿大走了。那年妇人将双手拢在袖子里道:“哎,徐侍郎真就不是个东西,连老人小孩的钱都赖。”
阿大和石武按着那年妇人说的路线,不久就找到了徐晏府宅。
阿大背起石武越过高墙,进入了徐府之内。可能是官的缘故,这徐府并没有当初阿大夜探的石府大,而且这里的丫鬟小厮也没石府的多。
阿大对石武道:“你先在这躲一会儿,我去问下那徐晏现在在哪。”
石武就这么靠在一座假山后面,生怕被人看到了。
阿大蒙上一块?巾后就闪身而出,发现一个单独行走在过道的小厮后,劲风略过,他捂着那个小厮的嘴到了一处角。
那小厮满眼惊恐地看着阿大,害怕地拼命摇头。
阿大稳住那小厮道:“我是来找你们徐大人的,他欠了笔账需要还。你知道他在哪么?”
那小厮眼神闪烁地摇了摇头。
阿大将断罪直接插在那小厮旁边的墙上道:“这可是把好剑,可以快到把你的脑袋割下都不溅血。所以为了你的脑袋,你说完,我就走,如何?”
那小厮这次是狠狠点头了,他没必要为了做个忠仆把命都搭上啊,而且他看到阿大将长布包袱插在墙上时墙面细碎地就像块豆腐一样,让他更不敢有所隐瞒了。
阿大缓缓放开手道:“说吧。”
那小厮轻声道:“好汉,我家老爷最近看上了春红阁的婉翠姑娘,为了这件事我们夫人没少跟他吵。现在才亥时过半,他许是要过了子时才会回来。”
阿大很满意这小厮的回答,对其道:“若是你家老爷被人打了,知道是你告密的话,你的日子不会好过。”
那小厮看着阿大道:“好汉,您不会这么为难我吧。”
阿大道:“我自然不会为难你,但你也不会为难你自己吧。”
那小厮机灵道:“我就在这里看了会风景,什么都没遇到。”
阿大笑了笑道:“看样子我们今晚都不会被人为难了。”
说完,阿大身子飞出,接过石武后就带着他走在了去往春红阁的路上。
石武见阿大回来后一声不做,就道:“徐晏不在府里?”
“不在,但问出了在哪。”阿大回道。
石武松了一口气道:“既然知道在哪不就行了,阿大爷爷你为什么这么严肃啊。”
阿大道:“因为我不知道以后该怎么跟临涛交代。”
石武奇怪道:“这跟我爹爹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阿大又道,“但是去了以后我怕你爹爹会打我。”
石武起了兴趣道:“是什么地方呀?”
“青楼。”阿大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石武定在了那里。
石武张大眼睛问道:“是以前轩家村村口那些大叔说的那种青楼么?”
阿大不知道村口那些人说过什么,但想来天下间的青楼应该都一样吧,就道:“是的。”
石武一副慷慨就义地样子道:“那就去吧,为了胡老爷子,我可以勇敢的!”
阿大见石武并无排斥,就道:“你确定?”
石武点头道:“嗯。”
“那好,我记得从这走过去要两刻时左右。”阿大道。
石武见阿大很熟悉的样子,赞叹道:“阿大爷爷就是阿大爷爷,连青楼都经常敢去。”
阿大觉得石武好像对自己和青楼有什么误解,就说道:“你徐爷爷才是那里的常客,我去的时候多是为他去送钱的。他去青楼喜欢先谈情再欢爱,他说如果两个人没有感情,欢爱也没多大意思。话说你真的知道青楼是什么地方么?”
石武回忆道,“知道啊,我那时候跟浩然在村门口听那些长辈们提起过,他们说青楼是个很危险的地方,小孩子是去不得的。去了可就不是小孩了,只有勇敢的男人才能进去。我跟浩然被他们说得都特别想去,不过他们说这些的时候眼神都很奇怪。”
阿大一听,原来石武认为的青楼是这样子的。他也就将错就错道:“等等你只要在包厢里吃些糕点水果就成,不要乱跑。”
石武还以为他阿大爷爷怕他在青楼里有危险,忙点头道:“好的!”
阿大则是在想,这样子即便以后石临涛知道了也不会怪他的吧。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了春红阁,门口的老鸨是个四十多岁的浓妆妇人,身上还有股很重的熏香味。
那老鸨还是第一次见老头带着小孩进这春红阁的,但来者是客,她也不好不让他们进门。她上前殷勤道:“二位客官看着有些面生啊,不知道在我们这儿有没有相熟的姑娘。有的话,就跟三娘我说一声,我帮你们唤出来。”
石武被这叫三娘的老鸨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看到这春红阁间有个大暖炉,走进之后也没外面冷了。可这里的女子为何穿的都跟夏天时一样,衣服轻薄不说,还有些暴露,害的石武频频低头。
三娘见石武还是个雏儿,咯咯笑道:“小公子莫要害羞,我们这的姑娘啊都是水做的,温柔得很呢。”
阿大怕石武不适应这种环境,直接说道:“给我们一个雅间,顺带把婉翠姑娘叫出来陪我们。”
三娘见他们叫出了婉翠的名字,不禁有些为难道:“婉翠还在房里招呼他的恩客呢,怕暂时是不能过来招待客官了。”
阿大递过去五十两银票道:“那先去雅间吧,等她空了就让她过来。”
三娘见阿大出手阔绰,笑着收起银票后就让店里的一个小厮领着阿大和石武去了楼上雅间,他们这一路过去就被大厅里喝着花酒搂着女伴的客人们盯着。那些客人觉得果然是世道变了,就连老头都有精力带着小孩来春红阁了。
石武惊奇地发现,这些人看他的眼神和村口那些大叔看他时一模一样。
石武只好紧紧跟着阿大,随他进了那个雅间后才自在了些。雅间用帘子分了两个厅,最里面还有一张方榻木床。石武觉得这房间内的装饰花花绿绿的太过明艳,而且墙上还挂着一幅体态丰腴的仕女图,只用了些许薄纱遮挡,突显着画上仕女的美艳。
石武害羞地挪过脸去,乖乖地坐在凳子上。
石武实在忍不住了,问道:“阿大爷爷,青楼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
阿大见已经在雅间了,隐晦道:“是一片风情地。”
“风情地?”石武这次是更不懂了,怎么他们每个人说的都一样。
还是春红阁的老鸨会看人做事,阿大和石武进来没多久,她就领着一个年轻女子和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进来了。
三娘道:“二位客官,婉翠还有些时候才能过来。我让嫣红和柳黎先陪你们玩会。”阿大这种一进来就给五十两银子的贵客,她自然是不会怠慢的。
嫣红在三娘说话的时候就坐在了阿大和石武的间,她也不知道这两位客人谁会更喜欢她一些,就干脆一个一个试过去。
嫣红对阿大道:“客官,来,我陪您喝一杯。”
阿大拒绝道:“我从不喝酒。”
嫣红还以为他不喜欢她,就转而挽起石武的手道:“小公子,姐姐陪你喝一杯。”
石武忙说道:“姐姐,我喝不了酒的。”
嫣红见这两人都拒绝了自己,有些气馁道:“那我陪二位客官划拳吧。”
阿大对石武道:“你们玩会吧,我等婉翠就行了。”
石武见阿大把嫣红推了过来,他找了个借口道:“这位柳黎姐姐也过来坐一会儿吧。”
三娘就怕他们没要求,现在看石武主动喊柳黎,掐了柳黎一把就让她过去,然后三娘说了声二位客官慢慢玩后就出去了。
不知是在外面冷到了还是怎么的,这个叫柳黎的小姑娘身子有些僵硬,她脚步缓慢地坐到了桌子旁,坐的位子还是阿大和石武的对面。
嫣红见这里的气氛实在尴尬,就道:“我为二位客官唱首小曲吧。”
现在确实没什么事,阿大也就点头道:“你唱吧。”
说罢,嫣红清了清嗓子,站起身后就在门帘前唱起了一首《春风别佳人》,听其内容,讲的还是一位才子与红尘佳人相遇相知,又不得不因世俗而分别的故事。那嫣红也是生了一副好嗓子,声音婉转动听,唱到动情处眼还隐隐泛着泪光。
一曲唱完,石武鼓起了掌道:“姐姐唱得真好。”
嫣红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有一技之长,不然就跟柳黎一样在这里跟客人干瞪眼么。
阿大让石武拿一张十两银票出来打赏给嫣红。嫣红看到递过来的那张银票,忙欣喜地谢着石武。
石武对于嫣红的反应倒没觉得什么,但他看到自己递过去银票的时候,那个叫柳黎的女孩子直勾勾地盯着那张银票。
嫣红本来还想再唱几首的,阿大想是不怎么喜欢听,就道:“你陪我聊会天吧。”
嫣红见阿大主动要求,刚刚又拿了他们的赏钱,笑着帮阿大倒了杯茶水后道:“客官想聊什么都行。”
阿大道:“本来我是听人介绍过来看婉翠姑娘的,不过今日能听到嫣红姑娘的歌声,也不虚此行了。”
嫣红笑道:“多谢客官夸奖。不过嫣红知道的,现在婉翠是春红阁的头牌,多的是恩客顾念。嫣红不会去跟她比什么的,自问也比不过。”
阿大笑道:“你很看得开。”
嫣红道:“人生在世,不就是混口饭吃嘛。看不开又能怎么样,我只求再过几年,有了赎身钱后就回老家做点小买卖,安稳度日。”
阿大道:“我以茶代酒,敬你的这份看得开。”
嫣红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饮尽后又替阿大倒了杯温茶,自己的杯子里又添满了酒。
阿大又问道:“不知婉翠姑娘屋里现在是哪位恩客?”
嫣红知道阿大是为了婉翠而来,而且一开始就已经说明了,也就说道:“哈哈,这时候还能有谁。自然是那个姓徐的吝啬鬼了,说来也是婉翠倒霉,竟然被他给看上了。本来像您这样有钱又愿意为他花钱的客人有好几个,可都被那姓徐的吝啬鬼给挡在了外面。他每次都不怎么给钱不说,还会让他那几个侍卫过来先看着,亥时到子时这段时间就是他专属的。”
阿大见终于到了正题,现出不悦道:“还能这样?这姓徐的什么来头!”
说到让婉翠不顺的事情,嫣红就好像特别开心一样,她继续道:“还不是那刑部侍郎徐晏,他一直在那边摆着官架子。三娘还不好开罪他,婉翠也只能听话地奉承着他。”
阿大道:“原来如此。”
嫣红脸上现出一丝嫉妒道:“不过听说那姓徐的已经跟家里那只母老虎摊牌了,说要纳婉翠为妾。”
阿大听后附和着骂了徐晏两句,就跟嫣红东一句西一句地聊着秦都其他的事情,那嫣红说到婉翠要被纳妾后心情就不太好了,手的酒也是一杯一杯地喝着。
石武在阿大和嫣红聊天的时候凑过去柳黎身边,柳黎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可好像又顾忌着什么,身子就僵在了那里。
石武其实想问她身上那件看起来这么宽松的衣服是怎么回事,虽然这屋子里暖和,但出去以后还是会穿风的。
石武半开玩笑道:“柳姐姐,你的衣服是不是该换一件了。”
柳黎一听,眼惊慌失措下,竟哭了出来。
嫣红轻蔑一笑,继续喝着酒也不管她。
石武被她突然的哭声吓到了,问道:“你怎么了?”
柳黎只是轻轻抽泣,不发一语。
阿大知道柳黎可能因为石武说的话误会了,对其道:“小武,你把这盘糕点拿过去隔壁的桌凳上,和她边吃边聊会天吧。我们来都来了,总要看一眼婉翠姑娘再走的。”
石武明白阿大的意思,婉翠一有空就代表徐晏要回徐府了,到时候他们就可以在路上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石武端着那盘子糕点道:“我最怕女孩子哭了。你只要不哭,乖乖去那边吃糕点,我走的时候给你十两银子如何?”
柳黎止住了哭声,弱弱地问道:“只要吃糕点就行?还给十两银子?”
“嗯。”石武点头道,“我石武从不骗可爱的小姐姐。”
柳黎噗嗤一笑道:“那你会骗谁?”
石武自责道:“前不久骗了一个对我很好的大叔,他要我跟他回去当少主,我说我十年后若学有所成就会去的。”
“为何要等十年?现在就过去不好么?”柳黎对石武好奇道。
石武拿起那盘糕点,对她道:“那你随我过来吧,我讲给你听。”
柳黎乖巧道:“好。”
石武见好不容易安抚好了这丫头,心里松了一口气。他们在隔壁的桌凳上坐好后,石武道:“快吃吧。话说我刚刚也没说什么啊,你怎么哭成那样。”
柳黎伸出那双生着冻疮的手,小心翼翼地拿过一块云片糕放进嘴里吃着,一边吃一边掉眼泪。但这次和先前那次不同,石武看得出来,她是因为这云片糕好吃才的泪。
石武也拿起一片吃着,却发现并没有什么特别,相反口感还有些粗糙。石武问道:“这里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地方啊?”
“是青楼。”柳黎低声道。
石武回道:“我也知道是青楼啊,但以前村里的大叔们说青楼很危险,小孩子去不得的,只有男人才能进来。可我这次鼓起勇气进来了,发现这里除了很多姑娘外,根本没有什么危险啊。”
柳黎一听就知道石武误解了青楼的意思,但她也没去说什么,只是问道:“公子,我可以再拿一块糕点吗?我娘亲都没吃过,我想带给她吃。”
石武道:“当然可以啊,你这盘都拿去吧。”
柳黎忙摆手道:“不行的,拿太多三娘看到了会打我的。”
“她为什么要打你?”石武不明白道。
柳黎道:“这是规矩。话说回来,小黎刚刚误会您了,其实这一身衣服不是我的,是三娘临时找了一件给我套上的。我娘亲是这里的杂役,她给了我娘亲一两银子让我过来陪一个小公子喝酒,也就是您了。她说如果您对我有兴趣,我卖……卖身于你的话,可以再加五两。”
“卖身?”石武怔住了,前面他想不通的事情一下子全部明白了,怪不得一路过来那些人会用那种眼神看他,他对柳黎道歉道,“对不起,先前我说的话太唐突了。我不应该对一个女孩子说那种话的。”
柳黎见石武竟然对她道歉,吓道:“公子您别这样,被嫣红姐姐看到了,告诉三娘后我和我娘亲就要惨了。”
石武问道:“既然她这么苛待你们,你们为何不走啊。”
柳黎神情难过道:“我也问过我娘亲,可她在我问了之后就使劲打我骂我,说她这么辛辛苦苦养我,我却只想着离开这里。”
石武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对柳黎开口。萍水相逢,石武本可以不管这些事情,但如今他命不久矣,想着能做些好事就做一些吧。
石武对柳黎道:“你在这先吃会糕点,我去去就回。”
柳黎并不知道石武要去干嘛,只是听话地坐在那里,吃着那些她从没吃过的好吃糕点。
石武来到帘子一侧的桌子旁,嫣红都喝得有些醉了,嘴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阿大则是在坐着,显然也没仔细听。
等石武说明来意后,阿大点了点头,出去找了老鸨三娘进来。
三娘一进来就以为是阿大他们催促她让婉翠过来相陪,先行致歉道:“二位客官啊,让你们久等了,婉翠等等就来。”
阿大道:“我知道了,但我让你来是为了另一件事,不知那柳姑娘的母亲将她卖了多少钱。”
三娘是何等精明之人,她看出阿大是要帮柳黎赎身,就开口道:“三十两银子。”
阿大道:“她娘亲可沾赌?”
三娘道:“不沾,但却沾了比赌更麻烦的东西——穷。”
阿大道:“穷到要卖女儿才能活了么?”
“有时候人穷的时候不止会卖女儿,还会卖自己。只是如今她年纪大了,卖不了自己了。”三娘笑着道。
阿大点头道:“我明白了。”
阿大转而对石武道:“你还想帮她么?”
石武道:“帮。”
阿大对三娘道:“把柳姑娘的母亲叫过来吧。”
三娘还以为阿大要当面对账,皱眉道:“这不合规矩啊客人。”
阿大道:“价钱依旧,我只是有些话要对柳姑娘的母亲说。”
三娘疑惑间就让外面的小厮将一个憔悴妇人喊了进来,虽是冬天,但那妇人身上却只穿了件单衣,上面的补丁很多,衣服也有些脏了。她眼神闪烁,不敢直视阿大。
阿大对她道:“我买下了你的女儿。”
那妇人奇怪道:“我不是已经把她卖给了……”
三娘怕那妇人说出价钱,抢先道:“这客人又要从我手上买过去而已,让你来做个见证。”
那妇人一听就不做声了。
阿大突然问道:“你想离开秦都么?”
那妇人摇头道:“我不想,待过了秦都,即便是死也想死在这里。”
阿大道:“那我知道了。这里是五十两银子,三十两是给老板的,这二十两是给你的。”阿大看到那妇人不止沾上了穷,还有虚荣,所以他把原本想给柳黎的二十两银子全部给了她娘亲。
那妇人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可以卖两次,双眼放光地看着那二十两银票,磕头谢道:“多谢大爷!多谢大爷!”
石武这时候才发现,柳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帘那侧。石武甚至看到了地上一滴滴下晕开的眼泪,还有那些原本被她藏在袖子里准备带给她娘亲吃的糕点。
阿大对三娘道:“字据拿过来,都画押吧。”
三娘拿出字据后,三人在上面重新画押签字。
一切完毕,阿大道:“除了我买下的柳黎姑娘,你们都可以出去了,婉翠姑娘得空时再来说一声就好。我们来都来了,总归要看一眼再走的。”
三娘拿过银票就让人扶走了嫣红,其实柳黎的娘亲十两银子就把女儿卖给了她,如今转手又赚了二十两,她是稳赚不亏的。何况这丫头还小长得也不算标致,与其养个几年还不如现在就卖了。
柳黎看到她娘亲问都没问她一声,拿起银票就走,心痛地泣不成声。
阿大将那张卖身契递给了石武,石武为难道:“阿大爷爷,这……”
“我只是要你知道,做好人不是那么简单的,后续的事情你自己解决。”阿大说完就入定般地闭目调息了。
石武一阵头大地看着那张卖身契,感叹着青楼果真是让人长大的地方啊,他不得不帮柳黎想着今后的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