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少二人便在菜地边停住了脚步，顾老爷子嘶着声音说道:“凉果，你我说到底，还是挺有缘分的。”
凉果想到老板娘巧七，想到自己和顾青山在家里一起研习功法的日子，想到过去的种种，忍不住笑了起来，说到底，顾青山是凉果交心交肝的第一个朋友了。
他很是认真地应道:“顾老爷子总是喜欢戏耍晚辈，您就别开我玩笑了吧。”
“你，应该见到童蛛族的那位怜悯与悲剧之王——克里了吧。”顾老爷子从旁边摘下来一朵白花，放到鼻尖嗅了嗅，说道。
凉果一怔，对于顾青山来说，知道他们去沙瀑城完成的那次谈判应该并非什么难事，只是，他提这个做什么呢？
凉果是了解顾青山的，这家伙从来不会无的放矢，顾青山既然这么说，自然有他的后文，于是，凉果没有多言，只是安静地听着。
“我曾经也见过他，挺不错的一个家伙。”顾老爷子唇角带着一丝讥诮说道:“只不过，这群头脑简单的家伙，根本不知道谈判也是门艺术，寻找共存的方法，不是拿把刀对你说我们要和解，这他妈的，谁能认为你真心要和解？即便，你真的是真心...”
凉果心头一惊，细细品咂顾青山的这两句话，一时间不知如何应答。
这明显是，话里有话。
把刀架在脖子上谈和解，即便那个拿刀的人真的没有恶意，可是，谁会信，谁敢赌呢？
顾老爷子叹了口气，看着四周荒败景致，又看了一眼背后一脸枉然的凉果，沉默了半晌后说道:“克里，都跟你讲了什么？”
凉果一怔，他听到寻求和解四个字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些绷不住了，他有一个大胆的猜想，只是顾青山没有说明，凉果也不知道自己猜想的是不是正确。
而且自己也不可能把自己跟克里的事情告诉对方，因为那涉及一个最深的秘密，他不敢随便说，只能等见到三大主事的时候才能开口。
他舔了舔嘴唇，真害怕顾老爷子猜到什么，只得苦笑说道:“没讲什么，无非就是说星界怪物将要占领地球，让我们快点搬离云云。”
顾老爷子回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意外于他的无动于衷，以为这小子没有听明白自己的意思，恼火地哼了一声:“蠢货！有些事情你不要对我遮遮掩掩的，我是为了你好，别到时候死了，都没人给你收尸。”
凉果苦笑，心想这种事，可不得装装蠢，最怕的就是隔墙有耳，枚锋他们可都还等在外面呢。
“星界怪物其实并不想打仗。”顾老爷子盯着凉果的眼睛，“我很早就说过了，他们对人类，并无敌意。他们也想要和平，如果我猜错，克里，一定向你传达了它的善意。”
顾青山这话就说的太直接了，凉果想装也无法再装。
心中在狐疑之外也是有些诧异，嘶，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对星界怪物居然能够一针见血地说出他们的真实想法，于是便皱眉问道:“此话怎讲？”
顾老爷子哼了两声，没有继续说什么，示意凉果继续往前推，再往圆子里深处前进一些。
凉果看着他的花白的头发，隐约猜到了一点，顾青山之所以敢推断出克里会跟自己讲这些事情，肯定是因为当年的某些事情推断出来的。
只是星界怪物想要求和平，甚至在研发可以让人类和星界无障碍连接的人魔血清，这种事情，可是许多大人物都不知道的秘密，就连三大主事，恐怕也未必知晓。
那这位顾青山顾老爷子，他为什么知道？
想到此节，凉果心神一动，再也顾不得那多，走到了顾青山的轮椅面前。
顾老爷子一怔，缓缓抬起低垂的眼帘。
凉果望着他，极为诚恳说道:“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顾老爷子，凭您的实力和阅历，天镜阁现任的三大主事都比不上你，你为何会偏安在青丘城这个小小的研究所内，你拿给我的东西，没有一样是俗物，你只是跟我讲这都是研究所里面的东西，一个小小的研究所，怎么会有这么多天材地宝，这么多上古的功法兵器？您，到底是谁？”
……
……
“你问的太多了。”顾老爷子叹息说道:“虽然我只是个不务正业的退休老大爷，但你记住，我毕竟曾经在天镜阁待过……至于我为什么知道一些事情，不因为别的，只因为，我都经历过。”
凉果苦笑，欲言又止，顾老爷子能够当着自己的面点出人魔血清的事情，却又看破不说破，已经算是对自己异常爱护，可是这件事情如果涉及到政权的根基，恐怕，即便是顾青山也没办法继续说下去吧。
“其实，很多事情，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但是，也没你想的那么简单。”顾老爷子沉默一阵后忽然说道：“有一点，我还是想和你讲清楚。你参加了守夜人培训营，也跟天镜阁的接触变得密切了很多。你学会了很多，但有很多事情，也变得可笑起来。”
此时一老一少，一人坐在轮椅上，一人站着，二人在寒冷的田地上，不远处便是疗养院的墙，墙外便是因为天冷而一成不变凄冷的天空，而凉果听着身旁顾青山的话，心头却是温暖无比。
老爷子对自己很好，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
“什么事情？”
“天镜阁的这些家伙，都是玩弄阴谋的高手，说是天下为公，但没有私心的，我可不信，也就九婆婆那个家伙稍微好点。正是因为谁都不愿意让谁占便宜，所以他们总喜欢把事情搞的很复杂，而且……
最关键的是，他们谁都不信，而且最不信任的就是彼此，三大主事表面上和和气气的，但实际上，谁也看不惯谁，谁都想，大权独揽。”顾老爷子冷笑说道:“恶魔信徒，星界怪物，说到底，都是些很简单的事情，只要人心向善，哪里不是光明人间，一群迂腐的家伙，天天就知道搞内斗。”
“我把这些不光彩的事情咽了这么久，不是刻意隐瞒，而今天讲给你听，也不是要你对天镜阁有什么别的看法。”顾老爷子平静说道:“我只是觉得，树大招风，你已经引起了太多的关注，而且这次谈判的内容，我大概已经猜到了，你身体中的某些秘密，我也猜到了，总而言之，我担心你会死不瞑目。”
死不瞑目四个字，顾老爷子说的很沉重，好像他真的预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凉果一揖及地，然后直起身子，问出了一个他最关心的问题。
“顾老爷子，您为何对我这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