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大门关上之后,手术室里显得特别安静。
空气之中涌动着消毒水的味道。
我躺在冰凉的手术床上,有一股寒意顺着我的后背心往上弥漫,我轻轻地唤了一声。
“一诺?是你吗?”
我看不见他的身影,便能感受到那股寒意在逼近。
那不是善良的靠近,是一种非常危险的气息,我惊得往后缩。
“丁一诺,你要做什么?”
接下来,他的身形慢慢俯身下来,他伸手捏住了我的下巴。
“我从来没有想过,你竟然这么恶心?”
“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人,像你这样的心机城俯!”
“我会如你所愿,但往后我不会放过你的。”
丁一诺这一番充满了恶意。
我能读懂他话里的厌恶,排斥,甚至还有几分的焦灼。
但我没有搞清楚,他为什么要这样待我!
原本满腔的欢喜,在这一刻都降到了冰点,这让我的心情的灰暗到了极点。
我明显感觉到,他给我做这一场手术,是极不情愿的。
好像是被迫的。
我原本还想问些什么,但他已经没有兴趣跟我说话了,直接对外面喊到,
“麻醉师,先给她上药!”
上完麻醉药之后,我就直接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渐渐恢复了意识。
但手术还在继续……
不知道怎么回事,或许是麻醉药的量没有达标,我渐渐地感觉到了疼痛。
“丁一诺,我好疼!”
我终于是忍不住叫唤出来。
眼部的神经末梢太多,对疼痛的感知很明显。
所以,那种疼痛是无法忍受的,我只能提醒他。
我的意思是,他能不能再给我加点麻醉药。
想不到,他却是冰冷的拒绝了我,“忍着!”
忍不住!
太疼了!
我开始动弹起来了。
丁一诺这便又吩咐了身边的医生,
“把她的手摁住,不要让她乱动。”
“丁一诺,你再给我上点麻醉药,你这样搞得我很疼啊。”
“我说了,你忍着。不想瞎就忍住了,这么矫情做什么?”
“丁一诺,你是不是有病,你故意的是吧?”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疼痛让我失去了理智,我对着他大骂起来。
整个手术室都是我的骂声。
手术的后半程,几乎是很难忍受的。
我越骂,他越弄得我很疼……
越是疼痛,越是感觉这手术的时间很难熬。
后面半个时间的手术,我感觉熬了一辈子。
当时手术结束的时候,我真的连杀丁一诺的心都有。
我痛骂了他半个小时,仿佛整个手术室还回荡着我的骂声与喊声。
手术结束之后,他给我注射了一支针剂,我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
已经是后半夜了。
眼部仍旧有些疼痛,但不是那种刺痛了,而是手术之后伤口愈合的疼痛。
只要不动弹,就没有那么疼。
我口渴得厉害,隐约感觉到身边有人,我喊了一声,
“姜婧,帮我递杯水过来。”
我知道,在这种时候,能照顾我的就只有姜妍了。
很快,有人递了一杯水到我手里,我一口气喝了个净光。
“姜婧,你们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让丁一诺答应给我做手术的啊?不过,这个混蛋真是要命,故意在手术台上为难我,我差点疼死了。”
“现在还疼吗?”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性嗓音,并不是姜婧。
“顾远洲!?”
“是我!!”
“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
“姜婧人呢?”
“不清楚,她可能有事吧!”
“顾远洲!顾远洲!顾远洲!!!”
我嘴里呢呢喃喃着他的名字,他不厌其烦地回答着,“嗯!”
“顾远洲!呃……”
“你眼睛还疼吗?”
“有一点疼,不过,有你在身边,已经没有那么疼了!”
“我比麻药的效果还好?”
“是的,你比山珍海味还好!”
“我这里有一粒药丸,吃下去,会好很多的!”
他将药丸送到了我嘴边,我用牙齿咬住没有咽下去,然后吐到了手心里来。
“怎么不吃?怕我害你?”
“这药吃了会不会睡觉?”
“麻醉药都会有一些安眠的成份!你吃完睡一觉,明天早上醒来就会好的。”
“可是我睡着了,你就会离开了是不是?”
我拉着他的手,紧紧地抓住他。
人在生病的时候,心里总是特别脆弱,对身边的人有着强烈的依赖,我不想让顾远洲离开我。
那怕他就是一团虚幻的泡影,我也舍不得放手。
他小声地哄着我,就像在婚后那一段热恋的时期里,
“不会的!我向你保证,你睡着了,我也不会离开你的。”
“真的吗?”
“我向你发誓!如果有半句违背誓言,天打雷劈!”
“别,我信你了!”
我伸手按住了他的唇瓣,不让他再多说一句。
而他却是张开嘴,轻轻地吻住了我手指尖,男人的气息从指尖喷薄出来。
那熟悉的热度,让我心尖一紧。
“顾远洲!”
我再问他。
“嗯?”
“真的是你吗?”
“我刚才不是发誓了?”
“我只是想再听你说一次!”
“是我,老婆!”
“好,我吃药!”
再次得到肯定的答复,我心满意足了。
将药丸塞到了嘴里,喝了水送服下去之后,那疼痛渐渐消失了。
我躺在了病床,他微微俯着身子,一只大手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另一只轻轻地抚着我的发丝。
热烈的气息喷在了我的额头上。
他轻轻地吻着我。
我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心里都是满足的感觉。
“阿蕴,睡吧,一切有我!”
“顾远洲,你还活着是不是?你没有死是不是?”
“你眼睛不疼了吗?”
“你告诉我,你现在住在哪里?你没有联系方式,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样找不到你,我想要随时随地都能联络到你。”
“等你眼睛好了我再告诉你。”
“顾远洲,你有苦衷的是不是?那骨灰罐子里不是你的是不是?”
“乖,睡觉着,睡着了就好了。”
我提出了很多问题,但顾远洲始终都没有正面回答。
眼睛是不疼了,但困意也渐渐地袭来了,我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