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终究是给了猪八戒一个痛快，猪八戒走的也非常的安详，没有任何的挣扎，也没有任何的不甘心。
只是走在路上的时候，孙悟空看着已经残破不堪的高老庄，以及那在废墟当中，用仇恨的眼神看着他师父的人们，孙悟空还是有些不理解李珂的做法。
所以在当天晚上休息的时候，孙悟空忍不住的对李珂问了出来。
“师父，没人会在意猪八戒的想法吧？”
李珂坐在火堆旁边，看着满心疑虑的孙悟空，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就是没有人要求他给猪八戒报仇和伸张正义，也没有人在乎猪八戒的想法，猪八戒已经堕落成妖魔了。
“悟空，你觉得妖魔的定义到底是什么？”
而李珂看着孙悟空，问出了他和孙悟空之间最大的分歧。
“是出身？”
孙悟空下意识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而李珂则是摇头。
“不，是认知。”
“人是有廉耻的，而没有廉耻的东西，在我眼中，就是妖魔。如果连有智慧的生物都要吃的话，那么就是妖魔，而不是活生生的人。所以你在我的心中，一直都是人，而不是猴子和妖怪。毕竟，这个世界是有轮回的，某一世的种族，并不能够说明你永远的出身。”
李珂的话震撼到了孙悟空，但仔细想了想又觉得很正常，但是看着李珂，孙悟空还是无法想象，到底是怎么样的经历，才会诞生这样的和尚。
但似乎，其他的人又都刻意的忘记了轮回转生这个东西是可以随意的改变人的种族和出身的，所以某一世的出身，的确如同李珂说的一样，真的不算是什么……
“那么是忘记了，还是不想呢？”
孙悟空有些想要笑。
一路无话，两个人继续向前走，在路过了一条八百里的流沙河的时候，李珂看着那通天的河水，等待着沙僧的到来。
不是为了其他的，而是为了杀死沙僧。
沙僧也曾经是卷帘大将，天上的天官，但是下凡之后也依旧吃人，所以猪八戒都死了，那么沙僧也绝对没有活下来的道理不是吗？
只是李珂在流沙河等了整整三天，都没有看到一个鬼影子，就仿佛沙僧从来都没有在这里出现过一样。
所以李珂看着流沙河忍不住的叹息了一声。
“果然这三界六道，都是讲究关系的，悟空，你上天一趟，求个过河的法子吧。”
盘膝坐在了沙滩之上，李珂的心中很是不爽。
这明摆着就是有人看到了猪八戒的下场之后，果断的就把沙僧弄走了，而就算是东方的神仙体系当中，也有着这样的人存在，李珂是真的有些惆怅的。
孙悟空没读过西游记，自然是不知道李珂为什么如此的不爽，但是他知道一件事情——
“师父，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我这一去怎么着都要十几天的时间，您不会因为等的不耐烦了，所以硬生生的在流沙河上开一条路出来吧？”
孙悟空看着李珂，觉得自己家的师父很可能会因为等不及而寻找到方法，把这河填了，或者是直接在河上架桥，放到别人的身上这事不太可能，但是如果是自己的这位师父的话……
“悟空你在说什么胡话？为师怎么会如此的不理智？”
李珂忍不住的皱眉，看着孙悟空，一字一句的开口了。
“这样做会影响到流沙河附近的生态的，万一下游有人居住就不好了，所以我是不会把流沙河一拳轰开的。做多也就是搬来一座石山，然后把石山削平，建上一座石桥罢了。”
孙悟空：“…………”
我就知道！
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孙悟空刚想要说些什么，下一刻，一声熟悉的呼喊就出现了。
“大圣！好久不见！”
孙悟空愣了一下，然后便看到了一个一身铠甲，但是却一身童子打扮的小童踩着两团火焰从天而降，刚好落到了他们两个人的身边。
“哪吒三太子？！你怎么来了？”
看着落在自己身边的哪吒，孙悟空满脑门的问号。
哪吒轻笑了一声，和猴子行了个礼，便看了也站起来行礼的李珂一眼，然后一指着流沙河水。
“这流沙河神说这流沙河中多了一个吃人的妖孽，所以玉帝下旨让我等来进行清理，我左右无事就来了这里，才知道这吃人的妖孽乃是被贬下凡的卷帘大将，现在已经重新送入轮回，再做修行了，本来我打算就此上天复命，没曾想在这里见到了大圣！看你们为这流沙河而为难，便想要来助你等一臂之力！”
他说的一本正经，就仿佛他的出现是一个意外一样，但是只有李珂知道，哪吒的出现绝对不是一个意外，而是自己和观音交易的结果。
而哪吒能够出现在这里，也是大天尊默许的结果。
这个杀神，可以为他所用了。
只是，最终哪吒愿不愿意跟自己走，还是要看自己的说法的。
“好久不见，三坛海会大神。”
李珂站了起来，来到了哪吒的面前，看着这个曾经追杀自己的父亲，一口气追杀到西天的人，微微行礼。
当时的他还自称是金蝉子，也不怎么说自己是李珂了，但是现在，他却是以李珂的身份看着这位三坛海会大神，而不是以金蝉子的身份去见哪吒了。
“好久不见，金蝉子。”
哪吒也行礼，他还记得在其他的人指责自己杀父的时候，这位金蝉子是怎么声援自己的，但是他更加的好奇，那就是李珂为什么还要回到西天当中。
他这几天专门的调查了李珂的情况，就知道李珂这次回到西天绝对不是好好说话的。
天竺不是那么好收拢的地方，世尊如此的积极也是为了让天竺能够彻底的进入天庭的管辖，也因此，无数的人要么是赞成，要么是阻挠李珂，但是就算是最顽固的天竺份子，也都十分清楚一件事情。
天竺体系，被天庭体系碾压，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天竺的本土自然可以在大天尊组建天庭的时候过自己的逍遥日子，但是在大天尊腾出手来之后，就自然是不一样了。
所以就算是天竺那些反抗的人，也都不敢明着反抗了。
但是自己眼前的这位金蝉子，却选择在这个时候进行清算！
不是像是世尊选择的那样，温和的并入天庭的体系当中，而是来一次轰轰烈烈的清洗，将佛门内的败类全都杀干净，将天竺的陋习全部清除干净！
也正是因为如此，金蝉子才会被赶出来，才会变成凡人。
他很想要知道，为什么金蝉子非要这样做，这个曾经十分温和的和尚，到底是为了什么而选择这条道路。
所以，看着李珂，哪吒问了出来。
“法师只要等待我等前来，便可以轻松的度过这流沙河，为什么还要在等待的时候，想要去建立一座桥呢？如果一个不测，岂不是耽误了大事？”
他问出了自己的问题，而李珂则是看着这浑浊不堪，暗流涌动的流沙河，轻轻的笑了一声。
“我走过的道路，如果其他的人无法再走一遍，这样的道路，又有什么意义呢？如故我走过的道路，依旧如同之前一样的艰辛，一样需要让神仙帮忙才能够通行，那么我的经过是否真的留下了痕迹，又能够有几分意义呢？”
“可是您终究是过去了，不是吗？”
“过去了，但流沙河的问题却还在，这里的隐患就依旧在，我西行是为了普度众生，而如果流沙河的问题都要被忽略无视的话，那么我所要普度的众生，到底是哪来的众生？取到的经书，又有什么意义？”
顿了顿，李珂看着哪吒，问了出来。
“而且看到问题而不去解决，放任问题永远的存在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就算是表面平和，裂缝却依旧是在的，依旧是要让人惶恐不安，永世不得安宁的。”
哪吒笑了出来，忍不住的大笑出声。而孙悟空看到两个人在打机锋，忍不住的打了个哈欠，他最讨厌的东西就是这些了。
文绉绉的，仿佛这个世界上潇洒的活着是多么困难的事情一样。
但似乎，也没那么容易就是了。
不过猴子也知道李靖现在才是那个永世不得安宁的。
因为哪吒留在李靖的身边，其实并不是为了杀李靖。而是为了提醒李靖，他没了塔，他随时都可以杀他！
李珂是很清楚这一点的，他很清楚，哪吒不会真的去杀李靖，毕竟再怎么说李靖也是封神榜上有名的人，是天王。
但是这个世界的李靖敢赌吗？敢赌哪吒会释然吗？敢相信自己真的让自己的儿子原谅自己了吗？
他自己把事情做绝了，把事情做的毫无挽回的余地，把一切的一切都变成了不可挽回的样子，而且还要看着哪吒在自己的身边，而自己则是随时随地都要拖着一个宝塔来保全自己的性命，时刻的被人想起，在哪吒割肉剔骨之后，自己依旧要将其置于死地。
永生永世，他都要拖着那个塔，而这样一来，这座宝塔……
到底是在镇压谁？
又是谁在永远的受到折磨呢？
笑完之后，哪吒也有些惆怅。
他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这个金蝉子会在当初的世尊面前，求世尊给他们两父子一个辩解的机会。
而佛祖又是为什么无视了他，而认下自己为义子。
因为如果是眼前的人的话——
李靖未必能够活下来，但是自己和李靖之间的复杂的纠葛也可以从此消散，不再折磨两个人。
在这件事情上，其实反倒是佛祖的惩戒更重一些。但或许也可以说，是佛祖想要让李靖自己领悟到这一点，让他们两个真正的释然。
或者是不需要释然了。
但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哪吒闭上了自己的眼睛，问出了自己最后的一个问题。
“圣僧可觉得哪吒当初的所作所为有所过错？”
李珂摇头，其他的世界哪吒闹海是怎么回事他不知道，但是至少在这个世界，是因为巡海夜叉想要吃童男童女，所以才有的哪吒闹海。
所以他果断的摇头。
“诛杀妖魔，何错之有？有错的，只是发现了自己的软弱，但却不愿意承认的人罢了。”
李珂的话让哪吒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对着李珂开口了。
“我听闻圣僧，有一门造塔的手艺？”
李珂微笑点头。
“然也。”
于是哪吒当即下拜，在天上的李靖阴沉的注视下，对着李珂一个躬身。
“还请先生教我！”
完了！
云端上的李靖心头一跳，就想要去找玉帝，毕竟他可是记得很清楚的，自己手中的宝塔就是金蝉子打造的，而现在哪吒找金蝉子学习制造塔的技术，想要干什么根本就是不用说的。
自己对自己家儿子做的事情李靖自己是很清楚的，也十分的清楚这个杀神绝对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而此时此刻如此大张旗鼓的说这件事，很难说不是欲擒故纵的想要吓自己，或者说是真的想要杀自己！
然而……
李靖不敢赌，不敢赌哪吒是为了吓唬自己，而不是为了杀自己。
他实在是不敢赌，就算是为了自己的一世英名，他也不敢赌！
所以这件事必须告诉大天尊，必须把这件事放在台面之上，让所有的人都知道，让哪吒不敢随意的动手！
这个世界的李靖不安的朝着天庭飞了过去，急切的想要去寻找解决的办法去了。
哪怕，他知道李珂和哪吒可能是在故意吓唬他，但他依旧没有那个本钱去赌！
但是就在他离开的时候，远在一边的二郎神则是叹了口气。
他其实是不怎么想要来的，但是一个他很讨厌的人让他来这里，来看看李珂的心意到底是如何的。
是否是真的想要改变，还是说和天竺的那些上不了台面的玩意一样，只是想要给天庭表示一下还有自己，分封的时候不要忘了他们。
如果是前者，那么他也会加入取经队伍，但如果是后者……
金蝉子只要好好的做事，不再跳出来搞东搞西，天庭也不是容不下他。
只不过又是一个不愿意面对自己本心的土胎泥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