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是孙儿想出来的办法，能够解决现在国库的问题。”
朱瞻墡跪在地上，毫不畏惧地与朱棣对视。
“砰！”
朱棣直接一拍桌子，巨大的响声饱含着帝王的怒火，让御书房内的众人都心头直打鼓。
“竖子！这岂非让朕背弃祖宗！”朱棣大声吼道，充满怒火的眼神直直落在朱瞻墡身上。
背弃祖宗！
这在古代是极为严重的罪名！
哪怕是王公贵族，一旦沾上背弃祖宗的污名，只会被世人唾弃！
朱瞻墡虽然是皇孙，但这罪名一旦落实，怕只会被贬为庶人，天下人咒骂！
另一边，朱高炽捡起了奏折，粗略看了一眼整份奏折，神色微变，再听到朱棣的怒声，肥胖的脸上透出一些苍白，“爹，瞻墡还小，平时也没怎么接触过，他不懂这些……”
“闭嘴！”朱棣冷冷地呵斥道。
“提高商税，你还真敢想！”
朱瞻基心里也有些慌，毕竟背弃祖宗这条罪名，实在是太大了！传出去，能毁了瞻墡！
见朱棣紧紧盯着朱瞻墡，神情愈发阴冷，朱高炽的脸色也太过难看。
朱瞻基微微侧头看摊开的奏折，越看越忍不住叹气。
瞻墡还是太小了，根本不懂其中的厉害关系。
在朱棣几乎凝成实体的怒火和阴冷的眼神下，朱瞻墡表情却是丝毫不变。
朱棣对此事的反应和怒火，朱瞻墡早有所料，夏元吉也有所提醒。
上面那把皇椅，是朱棣谋反得来的。
原本这皇位上坐的应该是朱允炆，后来，朱棣在这场皇位战争取得胜利，才得以成为天下的主人。
虽然当初朱棣乃是以“清君侧，靖国难”为旗号，号称“奉天靖难”，但天下人都心知肚明。
正因如此，朱棣对此极为看重。
历史上，朱棣对太祖时期存留下来的政策，很少改动。
更何况，税收方面，太祖曾经下令，不允许后世子孙增加税赋。
但是，明知朱棣会盛怒，朱瞻墡也必须提出！
朱瞻墡俯下身，额头触地，清脆的声音在响起。
当他抬起头时，额间已经红了一块。
“我朱家先祖皆是苦寒出身，这点孙儿岂能不知？”
“但是孙儿以为，国事当前。”
“商人也是我大明之国民！”
这话，极为大胆！
古代历来重农抑商，视商人为动摇国本之存在。
明代因为太祖出身农民，饱尝饥饿之苦，对这一政策更为严格。
明中后期，卖官，允许商人入朝，属实无奈之举，国家财政无法维持运转，只能用此下策。
倘若真的等到如此地步，已经太晚！
听到这话，朱高炽眉头猛地一皱，紧接着，整个人一颤。
朱棣眼神中的阴冷凝结，在朱瞻墡话音落下，瞬间就露出了杀机！
商人是大明国民，但却是会祸乱大明根基。
朱棣思绪翻转，他印象中，这个孙儿一直平庸，如今一再表现，纵然朱高燧调查后确认瞻墡未曾和可疑之人有来往。
可凡事皆有可能！
如今，瞻墡这般一再为商人说话，朱棣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和商人勾结。
朱高炽心头大乱！
见识过朱棣的狠辣，朱高炽明白，被触到逆鳞，哪怕朱瞻墡身上流着朱棣的血脉，帝王也不会留情。
朱高炽直接转头呵斥道：“瞻墡！不懂休要胡言乱语！朝廷大事，并非过家家！”
虽然被呵斥，但朱瞻墡心中却涌起了一股暖意。
明面上朱高炽是呵斥责骂，实际却是在为他开脱，以他不懂事和年纪小为由，希望朱棣放他一马。
朱棣那一瞬间的杀意，朱瞻墡作为承受者，深切地感受到了。
没有一丝害怕是不可能，可这是挽救整个大明的希望，朱瞻墡，无论如何都不能退缩！
跪在朱高炽旁边的朱瞻基也是愣住了，心中暗惊，不仅是为一向悠闲慵懒的弟弟竟然说出如此大胆的话语，也是为朱棣的杀意。
朱瞻基作为朱棣最为喜爱的孙儿，常年侍奉在朱棣身侧，见识过朱棣震怒，也见识过杀意凌然的朱棣。
但是。
这是第一次，见到朱棣对自己的孙子，露出了杀意！
“皇爷爷，里面的水太深，瞻墡此前为曾多接触过这些政事，言语间失了分寸，还请皇爷爷恕罪！”
言罢。
朱瞻基大力地向朱棣嗑了一个头。
诚然，朱瞻基也为朱瞻墡的胆大妄为生气，但这是他弟弟，不能置之不顾。
难怪爹每次都这么害怕皇爷爷。
朱瞻基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一时有些理解朱高炽。
朱棣没有理会朱高炽和朱瞻基，眼神中的杀意已经隐去，落在朱瞻墡身上的目光却更为可怕。
“朱瞻墡，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与朱棣眼神截然不同的是，他的声音很平静。
但是却直接唤了朱瞻墡全名。
可见，平静只是表面，这层薄薄的纸下面，是藏不住的波涛汹涌。
“孙儿明白。”朱瞻墡脊背挺直，分毫不退。
他无比清晰地明白他在做的是什么。
眼下大明虽然还强盛，实则内外交困，已经拖延不得。
提高商税不仅能解决大明国库燃眉之急，于将来，也是有大利！
“明白？”朱棣身体微微前倾，帝王的怒火向朱瞻墡倾泻而去，“提高商税无异于提高商人地位！”
“我大明为何一直征收如此低的商税？就是为了贬低商人的地位！”
“倘若商人地位提高，就会有人弃农从商，人人皆从商，谁耕种土地？土地荒废，粮食不足，必天下大乱！”
“真是好一个动摇国本的国策，胆大妄为！你以为，你是皇孙，朕就会网开一面？”
“爹！”朱高炽神情煞白，发白的嘴唇微微颤抖。
朱棣冷漠地扫了一眼朱高炽，“你们再多言半句，朕现在就将朱瞻墡关入诏狱。”
朱高炽闻言，甚至有些跪不住，右手撑着地面，不敢再出声。
额头仍然贴着地面的朱瞻基，呼吸徒然重了几分，额头与地面相接触的地方更是一片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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