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进转头冲进了夜色中。
郊区的夜晚很宁静,蝉鸣蛙叫夏风微黏,徐进漫无目的地奔跑,直到耗尽体力?,大脑轰鸣心脏绷紧地瘫软在地。
徐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视线中只有一轮冷清的月亮和漆黑的夜幕,天空被凌乱的树枝分割成支离破碎的数块拼图,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坠落下来。
徐进猛地坐起,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竟然跑到了离学校有一段距离的树林里,幽深的树林在任何恐怖片中都适合做背景,而徐进却仿佛听到了树林中在有人召唤他一般,着了魔一样地拖着已经体力?快要耗尽的身躯往树林深出走去。
双腿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它有了自己的意?识,驱赶着徐进向树林的某处进发,不知疲倦不顾一切。
徐进在力?竭的边缘一路跋涉,树枝和杂草割破了他的衣服和皮肤,肺部像着了火一样的干渴,徐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停不下来,只是心里有强烈声音在说:往前走,他在那儿。
他是谁?
徐进的脑海里只浮现出一双眼?睛,一双锐利又?干净的凤眼?。
脚步终于停下了。
徐进从来不知道这片树林里还有这样一间木屋。
林中小屋通常都会给人自然美好的感?觉,而面前的木屋尖锐的屋顶像是要捅破天空,让人看了就心生?不适,仿佛预告了什?么厄运一样。
徐进狂奔而来,整个人的体力?都已经到了极限,他红着眼?睛,忍着胸口撕裂的疼痛缓缓靠近这间诡异的林中小屋。
「他来了。」
屋内顾静松稳稳坐着,脸上?表情迅速从多情的哀伤转为无情的冷酷,他的体内装着两个灵魂,对着景深,他还是那个顾静松,他可以低到尘埃里,为了他的神,对着徐咨羽,对,那就是徐咨羽,他一贯地只有一个念头——他们之间,总要有人在这个世?界消失。
而这一幕,由景深来见证,就刚刚好。
顾静松托起景深的手,他的手掌冰凉,景深的手也是冷的,把景深的手拉到唇前,他迟疑了一下,又?把景深的手拉到了鼻下,深深地一嗅,嘆息般道:「你?可能不知道,我有多怕你?。」
景深只当自己是座没有灵魂的雕塑,他正全心全意?地和自己的头脑、灵魂一切玄之又?玄的东西在斗争。
他是如何从一个书中的人物拥有自己的灵魂的,一切的起源到底在哪,这个世?界的奥秘又?是什?么。
顾静松没有得?到景深的回应,他放下了景深的手,温柔道:「抱歉。」他无意?伤害景深,但必须让夺得?景深注意?的人消失。
顾静松推开了门,他留景深独自在屋内,在他看来,景深拥有顽强的灵魂,可他毕竟只是个凡人。
顾静松走入黑夜,屋外空无一人,他疲倦道:「出来吧。」
黑夜中一片死寂。
徐咨羽为人很光明?磊落,从来不搞偷袭这种小动作,他喜欢正面迎敌把人击溃,顾静松认为这样很做作,但同时也很满意?自己的宿敌是个头脑简单且执拗的傻瓜。
傻瓜进化了。
顾静松忽然来了点兴趣。
徐进躲在暗处观察着木屋前的男人,男人衣着得?体,气质温文?儒雅,怎么看怎么也不像个危险人物。
而徐进他的脑海里已经本能地算清了目前的情况,景深一定在小木屋里,这个男人挟持或者说绑架了景深,他毫无证据,但他就是这么认为的,并且肯定。
他的体内似乎埋藏了野兽一样的直觉,那直觉能令他在黑暗中绕行,捡起石子?悄无声息地向那陌生?男人投掷过去。
顾静松偏了偏头,躲过了直向他太阳穴砸来的石头。
原来,徐咨羽和他的想法一致,彼此都希望对方消失在这个世?界里。
顾静松提步走入浓密幽深的树林里,他得?亲手了结他的宿命。
徐进看着顾静松走入树林,他没有任何犹豫地沖入木屋中,当推开门的那一刻,徐进和景深惊愕的眼?四目相对,他的身体又?是先于他的意?志,他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景深。
景深因为过于震惊而丢失了语言,等他反应过来后,他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直接问道:「你?想说什?么马上?就说。」
徐进张了张嘴,他完全被景深的反应搞懵了,「我、我来救你?……」
「不是这句,」景深握住徐进的胳膊,双眼?亮得?惊人,「说你?本来想说的,」他看到徐进面露迟疑,厉声道:「说你?想见到我时最想说的那一句!」
反派困住了人质,主角趁反派不在从天而降,明?明?可以说重点,却偏要东拉西扯儿女情长,随后被赶回来的反派打断关键信息,这种戏份景深实在看得?太多,不想在此刻重蹈覆辙!
徐进被景深的语气逼迫,脑海中纷乱的情绪也如被风吹开的云雾一般,他不由自主道:「岳慧珊她很奇怪。」
景深鼓励地看向徐进。
继续说,一定有什?么关键且他没有得?知的信息隐藏在徐进的视角中。
徐进的头脑越来越清晰,「她一直反覆念叨着『哥哥马上?就会回来保护我』……」
「这样真不好。」
低沉温和的声音传来,徐进猛地转身挡住景深,顾静松已经回来了,他知道徐咨羽是故意?引开他,他何尝又?不是故意?引徐咨羽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