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山城南,一间门厅高大,占地广阔的宅子中,萧雨歇用心打量着宅子里的一切,精心盘算着宅子应该被怎么利用起来。
这本来是萧雨歇要抓的那个神秘的苏安茹的老宅,说是老宅,其实几十年以前这儿就没人了,苏安茹应该从没住过这儿,这地方也早就卖给了衙门当了一段时间孤儿院,二三十年前就彻底荒了。十几年前离开殇山以后,苏安茹也没回来过,只是户籍上的祖籍地址写的还是这里。
萧雨歇倒是正巧想找个地方建个新的学堂,他越看这里越合适。
这座庄园的中间是一座豪华的豪宅,坐北朝南,高三层,典型的西陆风格。外墙是透露着岁月的斑驳,就连窗户也是整一块破一块。房子东西走向,很是宽阔。最中间比旁边都要高出一层,三角尖顶,外墙满是繁杂富丽的花纹。尤其是外墙的顶端,一共有九个石像鬼雕像,栩栩如生,面相狰狞,精致细腻。
从豪宅的正门走进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通向二楼的宽阔楼梯,就在楼梯上还放着展示柜,也不知道里面原来是什么。
一楼南侧是巨大的大厅,一边有厨房,另一边是武器库,背面则是储藏室、杂物间和随从人员的卧房。
从楼梯上去,是东西走向一条很长很长的走廊,走廊两边都是房间,书房,衣帽间,主人卧房,接见室等等。走廊尽头则是两件特别宽敞的房间,南北通透,即使经过了漫长的岁月,也可以隐约看到当年的装饰豪奢。
萧雨歇走在庄园的院子里,看着满地的杂草,盘算着在那些地方再起几座楼房,这样这里就能彻底变成热热闹闹的学堂。以后殇山城的小孩子再多,也总是能有地方能读上书。
走到房子西边的时候,萧雨歇正好看见一片空地上长着几株奇怪的植物。这座院里原来估计有很多主人精心载重的奇花异草,只是岁月变迁,现在这里也只是杂乱无章的荒院而已。
可是这几株植物不一样,它们的周围空荡荡的一片,只有这几株植物。这些植物有些像是向日葵,一人高,一根笔直翠绿的茎秆顶上,只有一朵小巧的花绽放,它们花开的方向不是朝着天空,而是朝着四周。它们的花瓣都是圆圆的,一朵花上有六片这样的花瓣。
七株这样的花,就有七种不同的颜色,每一朵都有自己的颜色,就算颜色相近,深浅也不一样。而且每一株花的朝向也不一样。
茎秆上也没什么叶子,只在最底下孤零零长着几片。
晚春时节,夕阳的余晖正好洒在上面,萧雨歇觉得有些晒,可是金色的阳光却让这些花朵格外的漂亮。
萧雨歇想伸手去摸摸,手还没靠近,花朵中间,本来是花蕊的地方猛然裂开成四瓣,露出里面的尖牙和血色的小口。
萧雨歇有些吓了一跳,更有些恶心,暗骂一声:“呃......这是什么呀?”
身后,刁英的声音也从后面响起:“雨歇看什么呢?”
萧雨歇回头看见刁英,时羽和黎动从房子侧面的侧门出来,指了指身前的古怪花朵说道:“谁认识这什么?看着像食人花。”
刁英皱着眉头看了好一会儿:“鬼知道这什么?据说那个苏安茹的祖父是个怪人,喜欢研究稀奇古怪的东西。后来这里孤儿院废弃就是因为小孩子们觉得这里吓人,老有稀奇古怪的东西,死也不肯住了。”
“回头从头到外犁一遍,地全铲了,能重建的全重建了,那座房子也重新修一遍,拆成框架再重建。这地方不错,地理位置挺好的,往西去是南市了吧。也挺热闹的,交通也便利,不改成学堂可惜了。”萧雨歇自顾自地说着,一边还往庄园地大门口走去。
黎动有些不解:“嘿!不是来看看有没有那个苏安茹的线索吗?怎么又扯到学堂去了?”
萧雨歇头也没回地说道:“这不是正好看到这儿了吗?再说了,她户籍上的地址,谁都知道的地方,她会回来自投罗网吗?这里也没有什么她的生活痕迹,她都没在这儿住过,实在没什么线索。”
“嘎吱”一声,庄园的厚重木门被打开,这院子的大门和这围墙倒是颇有大易风格,和那座豪宅完全不一样。可是门外的情景萧雨歇有些奇怪。
庄园大门正对的位置偏右是一座外墙黑色高楼,高楼东边是一个路口,再过去是一座稍矮的黄色高楼,那座黄色高楼后面有一块空地。这个地方地处殇山城最繁华的南市边儿上,门口这条路上有些冷清,可也是高楼林立。
可这些高楼间却出现了一样突兀的东西——一艘空艇,一艘体型很小的私人袖珍空艇,大概和一辆源能货车差不多大,通体蓝灰色,前大后小,尾部细长,看着像拉长的水滴,空艇两边和细长的尾部还有短小的翼展。
此时就看着那空艇颤巍巍地飞了起来,像是一个喝醉地醉汉。
“祖宗的,什么鬼?”萧雨歇忍不住问道。在大易,空艇很常见,私人空艇不算多,私人袖珍空艇根本没有!这种东西一般人消费不起,消费的起也不会开。袖珍空艇军队和六扇门有的就是,私人的真没有,可是军队的空艇萧雨歇怎么不知道?六扇门的空艇要起飞,也要和萧雨歇他们报备呀。再说这种诡异的型号萧雨歇从来没见过,听都没听说过!
身后的其他人离得门口还远,高大的围墙挡住了他们的视线,隐约可以看见有什么东西正要飞起来。
然后下一秒,萧雨歇就看着空艇晃晃悠悠在天上转了几圈,然后就撞上了他右边那座黑色的大楼,细长的空艇尾巴扫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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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直接断了。
接着萧雨歇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撕心裂肺地大吼一声:“跑!”然后他马上出门就着自己的左手边疯狂地跑了过去,他只能超前冲出门,因为根本来不及转身了!
因为他看见那艘空艇已经朝他砸下来了!莫名其妙飞起一艘空艇然后砸下来了!
萧雨歇跑的快,黎动他们跑的更快,反应最快的黎动转身一把按着刁英的脑袋弯下了腰,那撞折的空艇尾翼几乎就是贴着黎动和刁英的脑袋飞过去的。
时羽的速度更快,马上张开传送门喊道:“进去!”
黎动直起身拽着刁英就冲了进去。
萧雨歇刚跑出去,空艇就砸了下来,巨大的冲击和震荡让萧雨歇一个踉跄到底,然后满地打滚。空艇金属的空艇头部和石板地面摩擦出的火花就跟在萧雨歇的身后,那声音让萧雨歇头皮一阵阵发麻。
萧雨歇在前面滚,空艇就在后面滑行,几乎就是贴着,一路上还将庄园的围墙一路横扫过去。萧雨歇哪怕翻滚的慢一点儿,都是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不知滚了多久,横向滑过去的艇身终于不知道撞上了什么,整个艇身一歪,空艇头部终于朝着庄园围墙的方向一偏。
萧雨歇几乎是本能地朝另一边疯狂翻过去,终于擦着那空艇外壳地锈蚀金属躲了过去。
停下来地一瞬间,萧雨歇就拼了命地站起来,歇斯底里地大尖叫道:“谁啊?疯啦!”他是真的被吓到了,有生以来第一次,前一面好好的,下一秒突然之间生死一瞬,还是这么大声势!
告诉他有生命危险,他不怕。但是这么一惊一乍他真没试过!
然而萧雨歇还没喊完,时雨猛然闪现过来,保住萧雨歇就朝旁边地路口滚了过去。
片刻后,空艇终于炸了!几乎摔成了两段,在地上滑了那么远,也该炸了。
爆炸地气浪将周围的窗户全部震碎,火焰炙烤这大地,飞散的金属射进旁边一栋栋大楼!
萧雨歇惊魂未定地躲在一栋建筑物后面,后背靠着墙角,满脸煞白,一口一口不断喘着粗气!整个人似乎都快被吓得有些神志不清了。
刚才那空艇摩擦地面地巨大刺耳声响,和爆炸带来地冲击,让他地耳朵一阵阵耳鸣,周围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也许是刚才滚地太久,太快,也许是惊吓让他心脏收缩大脑缺氧,反正他眼前地世界不断地摇晃。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站起身子,却滑倒在地,然后就见旁边地时雨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地四处找着扶的东西。
黎动和刁英从一边跑了过来,将两人费力的扶起,萧雨歇嘴里几乎是下意识地拼命大喊:“救人,救人!”
萧雨歇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喊出了声,他的耳朵还在耳鸣。
隐约中,萧雨歇忽然看到,刚才空艇起飞地地方,和自己现在一路之隔地那块空地尽头,一个鬼祟的身影消失在建筑物后面。
萧雨歇的神色开始狰狞起来。
恐惧过后,最多的往往是愤怒!
萧雨歇看见那鬼祟身影的一瞬间,就一个念头——忘八端!你死定了!老子弄死你!
然后他就推开扶他的黎动,朝着那个身影消失的方向猛冲过去,先是刚跑了几步就摔了一跤,然后手一撑地,爬起来继续狂奔。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在和萧雨歇脱离,他就一个念头——追上去!
耳朵最后隐约听见刁英在喊:“跟上去!”
萧雨歇几乎是凭着本能的感觉,和一些蛛丝马迹,以及若隐若现的人影追踪着。
先是拐过一个又一个巷子,随后萧雨歇张开水晶羽翼飞上屋顶,在屋顶间来回飞越。
一栋栋建筑物的影子在萧雨歇的眼前晃过,一个个人影在萧雨歇的眼前闪现。
不知过了多久,萧雨歇停了下来,眼前已是繁华的街道,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喧闹声不绝于耳。他已经分不清哪个是刚才那鬼祟的声音,痕迹也都被喧嚣遮盖,再也无迹可寻。
萧雨歇大骂一句:“他祖宗!”然后就在楼顶气氛的来回踱步。
这里已经是南市中心的一个街口,大多是夯土的房子,一面面木制的三角屋顶和一块块凌乱的招牌错落有致。古旧的街道在西斜的金辉中,显得那般温暖。
华灯已经初上,热闹的夜市似乎就要来临。萧雨歇却看着欢乐的人群,痛苦的捂上了额头,一屁股作倒在屋顶上。
耳鸣和眩晕已经恢复了过来,可是心绪却始终放不平。
他从三角的屋顶上滑下去,跳到了街道中央,抬头四顾。
自己刚才站的房子有三四层,下面是澡堂,顶楼还有一个私人小医馆的招牌。
对面的建筑更高一些,是一间剧院。再前面则是满满的餐馆,店铺。
黎动的叫喊声从身后响起:“雨歇,雨歇,怎么样了?”
萧雨歇回过头去,摇了摇头:“跑进闹市区了,没法儿追了。”
黎动看着萧雨歇的状态明显有些不对,他还处在恐惧和疯狂中,黎动很是关心的说道:“你没事儿吧?脸色现在还是煞白。”
萧雨歇摇了摇头,不断地深呼吸,平息自己的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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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动赶紧上来扶住了萧雨歇,问道:“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萧雨歇忽然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他就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局外人,而不是那个刚刚被人弄得生死一线的少年。跳出来,他才能平静地去想。甚至是代入那个袭击者,他才能彻底想明白这一切。
终于,萧雨歇长出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既来之则安之,吃饭。”
黎动“啊”了一声,也没有多去追究。
萧雨歇径直朝着一家看上去客人还挺多的铺子走了过去。
这家铺子客人不少,因为这家铺子卖的不是北境常见的吃食,这里卖的居然是生煎!萧雨歇要了好几份生煎,外带两碗豆腐汤,坐在了门口视野最好的那个位置,就开始大快朵颐了起来,把黎动看的不明所以。
没过多久,萧雨歇一个人就消灭了两笼生煎,他饭量不算太大,至少比黎动小很多,可毕竟是个半大小子,吃的绝对不少。
刁英他们这个时候终于姗姗来迟,萧雨歇早就看见了他和时羽远远走来,赶忙呼唤他们过来一起。
刁英看着萧雨歇也没说什么,很快就明白了萧雨歇的用意,就坐在了萧雨歇对面,自顾自地说道:“袭击现场伤亡的人不大,那附近都是店铺,比较近的,受到波及较大的是一间生漆铺和边上那一间瓷器铺。不过这个时间铺子基本打烊了,这里是边地,那种店铺晚上没生意,人都回去了,有几个看店的。人没大事儿,店里东西损失挺大的,不过看这就是大生意,问题不大。”
萧雨歇还是有些不放心:“人一点儿事也没有?”说着,把一份生煎递了过去
刁英坐在桌子前,拿过生煎说道:“一点事也没有也不现实,生漆铺有一个被爆炸出来的碎片击中了肩膀;瓷器铺有一个本爆炸的冲击波及,摔倒的时候,撞在了放瓷器的架子上,这两个比较重,剩下的都是皮外伤。”
萧雨歇点了点头说道:“医药费我出。”
刁英叹了口气,往嘴里塞了一个生煎:“我们也是受害者。摆明了冲我们来的。”
萧雨歇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问道:“还有,那个空艇的型号,能查到吗?”
时羽这个时候倒是回答了:“整个四陆百国,没有一个势力,制造过这种型号的空艇,这种飞艇就他么从没在四陆百国出现过!”
黎动顿时叫了起来:“不可能啊!空艇就在那儿,怎么可能没有出现过呢?”
萧雨歇一边吃一边说道:“不一定,兴许是什么人暗中制造的,这些没准。”
“能暗中制造空艇,势力绝对不小,空艇不是随随便便能摆弄的。”时羽纠结着摇了摇头。
黎动看着他们居然聊了起来,似乎一点也不在乎为什么萧雨歇还有心情坐下来吃饭,忍不住问道:“话说老刁,你们怎么和萧雨歇一样能坐下来吃饭啊?”
刁英筷子上夹着半个生煎反问道:“你是想问,萧雨歇为什么没追到人,却选择留下来吃顿饭再走吧?”
黎动一个劲儿点头。
刁英继续问道:“如果你是刺客,如果你被人追,但是你躲进人群里摆脱了追捕,你接下来怎么办?”
黎动想了想:“要么找个地方就近隐蔽,要么赶紧跑。”
刁英接着问:“如果就近找地方隐蔽,那么作为一个刚刚逃脱追捕的人,你会不会丢掉追捕者的行踪?”
黎动赶紧摇头:“这怎么可能?你都不知道追捕者的状态,那你怎么知道自己摆脱追捕了,别转身又被抓了。”
刁英点了点头:“所以雨歇索性坐了下来,吃顿东西,因为他知道,有很大可能,那个刺客还在这附近关注着他。他看不见刺客,但是刺客能看见他。然后你再想象,你是逃脱追捕的人,发现追你的人追丢了你,却一不走,二不找,坐下来吃饭,你怎么想?”
黎动摸着下巴,努力把自己代入进去:“刺杀已经失败了一次,肯定不适合再次出手。对方不走,也不找,还坐下来,可能会觉得对方脑子不好;也可能觉得,对方是在藐视自己,就好像有人在比武中觉得对方太弱,故意让他一只手,这就是摆明了告诉对方:你是废物。也有可能是紧张,毕竟追捕者离得这么近;也有可能会有些好奇,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萧雨歇这个时候咬了一口生煎,咬生煎的时候,眼珠子死死盯着外面的街道,扫过目光之内每一个人:“怎么想无所谓,已经在想我就行了,在想我,就是心里有我了。”
“你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暧昧啊。”黎动呵呵了一声。
“现在想的多了,下回再见你心里就乱,而一次刺杀不成功,肯定有第二次,总要再见面的,那个时候心乱了,就有很大机会,被我们察觉到。”时羽看着外面淡淡地说道。
黎动恍然大悟,但很快又察觉到哪里不对:“如果他直接走了?而不是留下来呢?”
刁英指着外面的人群说道:“夜市刚开,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往夜市里涌,这个时候有人离开,很容易被人察觉到的。当然也不是绝对,可能转进偏僻的小巷,然后避开所有人耳目逃遁。都说不准,概率的事情,但是真的直接离开,萧雨歇也没什么损失。”
“嗯,我只是想着不妨试一试,而且我有感觉,他就在这里,因为我会做出一样的选择。”萧雨歇不知可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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