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偶遇老友

去鳞、剥皮、断筋、切下。

经过一系列繁杂的步骤之后,安德烈终于将双足飞龙仅剩的半拉脑袋给成功卸了下来,他随即用麻绳串起来将其捆在了后背上,这玩意儿跟磨坊里的石磨一般大小,就分量来说自然也轻不到哪去,这让安德烈看起来就像是个被奴隶主强迫搬运巨石的苦工,只不过驱动他的不是鞭子,而是银币碰撞出来的脆响。

“安德烈呀安德烈,倒霉又贪财~”

猎魔人自嘲地哼着小曲儿,在收集完所有能回收利用的物资之后,他站起身来,立刻马不停蹄地朝着记忆中的道路方向走去。

休息是不可能休息的,魔物残尸上散发出来的新鲜血腥味很容易引来狼群,经过刚才一番激战,安德烈的精力已经消耗到了相当疲惫的程度,并且手头能用的武器也只剩下一支匕首和两根银弩箭,之前沾染过魔物血液的银矢已经无法回收,在入夜的野外,这已经属于极其不妙的状况了。

无论如何,猎魔人心里都暗自期待着,希望最好走个百十来米就能看到某个村庄或者小镇的影子,要是在没有马匹的情况下背着这玩意儿纯靠徒步走一晚上,那还不如扒干净衣服直接把自己一块块喂给野狼吃了得了。

“唏——律噜噜噜——”

正当安德烈气喘吁吁地赶路的时候,一道奔马的嘶鸣声在寂静的夜幕间突然传出,没等他抬起头来朝声音来源的位置查看一下,一支漆黑的箭矢便突然穿破黑暗钉在了他脚尖前半寸的地方:

“停下脚步,陌生人,表明你的身份!”

安德烈眯着眼望去,试图借着月光去寻找对方的位置,但那喊话的人似乎早有准备,丝毫没有让自己的身影暴露在圆月之下。

“放轻松,朋友,我只是一个路过的赏金猎人而已,正赶着能快点找个歇脚的地方。”

好汉不吃眼前亏,既然对方没第一时间下死手,而且又有身在暗处的优势,安德烈也就配合地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敌对的意图,但同时也在用视线悄悄地观察两侧,以备对方再次发难时能够及时寻找掩护:

“我刚刚完成一次对魔物的讨伐,是一头双足飞龙,我背后的战利品可以证明我的所言,如果你们再往前走个几十米,就会看到有一具无头的魔物尸体,那正是本人的杰作。”

说完这些之后,那身处暗影中的人沉默了一阵,半晌之后,那人带着不确定的语气再次开口道:“我认识的赏金猎人里面,只有一个敢单枪匹马挑战双足飞龙的,喂!既然你刚才说自己是赏金猎人,那你是哪一个?”

“我叫安德烈。”安德烈歪了歪脑袋,不知为何,他听着这个声音好像越来越耳熟。

“世界上叫安德烈的多得是!【酒槽】安德烈?【腌鱼】安德烈?我是在问你的名号!”那人不耐烦地打了个喷嚏,随即重新问道。

“我是【猎魔人】安德烈。”安德烈报上了自己最常用的称呼。

“我的天,真是你啊老兄!”

话音未落,只见在那不远处的一丛密林中骤然蹿出了道黑影,豪迈的大笑声由远及近,一位魁梧雄壮、仿佛直立起来的水牛一般的男人大踏步向安德烈奔来,随即一把抱住安德烈的胳膊,并用洪钟般的声音哈哈大笑道:

“没想到又在这里碰到你啦!安德烈老兄!你看上去又矮了不少嘛!!”

“是你这傻大个又长高了吧……”安德烈一边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一边面无表情地堵着耳朵,免得自己被这近距离的咆哮给轰爆耳膜。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个看起来不怎么聪明的巨型壮汉正如他表现出来的那样,的确是安德烈的老熟人。

此人名为蒙戈,人称【悍牛】蒙戈,身高超过两米,左右手皆有拉断长弓的怪力,即使什么也不做,光是杵在那里就有一股万夫莫当的压迫感,也正因如此,这个男人才会选择了【佣兵】这个职业。

同样是在这乱世中的新兴行业,相对于赏金猎人,佣兵的人员构成则更为鱼龙混杂,下到刚被收编的盗匪,上到没有封地的流浪骑士,通常他们会受雇于运输货物的商队充当护卫,或者为急需补充兵力的军团提供武力效劳,而某些大型的佣兵团则会为国王或领主服务,作为一股额外的战力在战场之上发挥着作用。

就像佣兵界的传奇——彩衣王,曾经率领麾下三千五百名佣兵战士一夜之间连续攻克三座城堡,令胶着的战事甚至一度出现一边倒的局面,而他本人也因此在战后被受封为贵族,据说还甚至获得了足以填满整个城堡的黄金赏赐。

“咱们可是有段日子没见了!你在这里干啥?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也有委托可接嘛?”蒙戈放下安德烈,顺手将手中的紫杉木长弓挂在了身后:“我还以为是哪个不识相的劫匪敢来挡我的路咧,差点就一箭射你脑袋上了!”

一听这话,安德烈满脸黑线地摸了摸脑袋,同时开口回答道:“我恰好路过这里而已,刚才还跟头双足龙干了一架,倒是你又在这里做什么?上次见你好像还是在前线的时候吧?”

两人相识于多年前的一次冒险,一支帝国学院组建的遗迹探索队同时雇佣了他们,而在那之后,二人也曾机缘巧合下联手合作了几次,一起喝过酒逃过命,说是老战友也不为过。

“我这不给人当保镖了嘛,一个新主顾,从龙息城把人送到野猪堡,按天算工钱,还是日结,可把我爽死了!”蒙戈炫耀似的拍了拍自己身上崭新的硬皮甲和铜护腕:“怎么样,要不然我跟雇主说一声,咱俩一块护送她吧?虽然离目的地已经不远了,但多少还能挣上点小钱。”

“她?”

安德烈愣了一下,虽然他们两个说的都是通用语,但又那么一瞬间猎魔人以为自己的老友连词语的用法都学错了:“是我耳朵听错了?你护送的是一个女人?而且她只雇了你一个护卫?”

如果蒙戈说的是真的,那他这个女雇主要么是胆子超出常人的大,要么……就是天真到了愚蠢的地步。

在这种世道之下,别说一个只存在金钱交易的陌生人,就连有血缘关系的亲戚都可能在这无人监管的荒郊野外对家人谋财害命,即使没有生命危险,像这种日结工资的结账方式,也很有可能让某些只图点小钱的老兵油子半路丢下雇主直接跑路,更有甚者会事先跟劫匪山贼达成交易,故意把雇主带到对方的老窝,并借此机会来把绑票的赎金分一杯羹。

所以,能雇到蒙戈这种实力不俗而又具有职业操守的老实佣兵,倒也算是那家伙的运气。

“哈哈,见到你就知道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女人!她还是个贵族呢!”面对安德烈的质疑,蒙戈只是大笑了两声,随即转过身来朝树林里使劲挥了挥手,并高声召唤道:“没事了!出来吧!这家伙是我的朋友!”

话音落下,只听密林丛中传出一阵沙沙的响动,马蹄声起,一匹纯白色的矮脚小马缓缓走出,而坐在马鞍上的,则是一道身穿黑裙、看上去相当娇小的女性身影。

“老牛,你通用语跟谁学的?”安德烈眯着眼睛,突然开口问道。

“好像是……徒骇河客栈里边,那个长龅牙的酒保教的来着,你问这个干嘛?”蒙戈歪着脑袋使劲回忆了一番,随即不确定地回答道。

“回头记得抽他一嘴巴子。”安德烈面无表情地瞥了眼老友,“一般来说,像这种十岁左右的小姑娘,我们都叫【女孩】,而不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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