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全都说!求你不要杀我!!”
见两名同伴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惨死在自己眼前,仅剩的亡命徒心智已经瞬间被恐惧摧毁,被吓得如同发疯一般满地打滚,就连裤子都湿了一大片:
“听我说,我不认识那个雇主,但我当时在老大的身边送酒来着!我见过那个人的脸!”
听到这话,站在他身后正准备动手的蒙戈立刻抬起头来,与安德烈互相对视了一眼,而前者则将手中的匕首倒竖着钉进桌面,并随即笑嘻嘻地倒了一杯酒搁在了亡命徒的面前:“说出来,不止那个人的长相,我要知道那天你见到的所有细节。”
捆绑住身体的麻绳被解开,亡命徒心有余悸地揉了揉放松下来的胳膊,在安德烈和蒙戈的注视下,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随即开始回忆起了那天的经过——
由于这几日野猪堡里的卫兵不知为何一直闭门不出,使得野猪堡境地内的村落格外容易被匪徒骚扰,那天,他们刚刚劫掠完一处村庄,正要回藏身地进行分赃,就在半路上,有个神秘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身高,体型,性别,还有别的什么明显的特征,好好想想。”安德烈托着下巴催促道。
“呃……我记得那个人穿了一身很臃肿的披风,身材实在是看不出来,但长得很高,当时我离得很远,只能隐隐约约听见那家伙讲话的声音,不过…………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故意在哑着嗓子说话一样,也听不出男声或者女声。”
“啧……一点有用的细节都没有,继续往下讲。”蒙戈不耐烦地挠了挠脸,这种需要推理的事向来是他的苦手。
“好、好,我想想……哦对,本来我们想要动手杀掉那家伙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首领的脾气突然出奇的好,要知道,我们最近刚刚泡汤了一个大买卖,首领可是一直恨得牙根痒痒,抢劫的时候都开始杀——”
“等会儿。”安德烈抬手打断道,“你们泡汤了什么大买卖?”
“哦,是这样,我们本来跟另一个匪帮计划联手去偷野猪堡的金库来着,那个匪帮的头头认为野猪堡驻军突然加强防御,长时间闭门不出,是因为城堡里运来了一些值钱的宝贝,觉得值得冒险干上一票,事若能成,估计我们这伙人就有了过冬的保命钱,不至于再出来抢劫了。”
亡命徒摊了摊手,随即沮丧的叹了口气:“但是,就在到了约定好的前一天,那个匪帮突然就没了消息,弄得我们白瞎了准备工具的钱,真是可恶!我永远诅咒这帮言而无信的家伙!我记得他们的名字叫什么【九指帮】——”
“哦,那没事了。”安德烈迅速点了点头,“顺着你们头领脾气好往下说。”
“唔……总而言之,那家伙拿出来了一大笔钱,还说那只是定金,只要事成,后边还有更大的赏钱,所以我们就到了这里,碰上了两位老爷……”说到这,这个胡子拉碴的大汉竟然开始像个被欺负了的小孩一样抽泣起来:“求两位老爷不要杀我,我被迫跟着首领干活而已,他说啥我就干啥,来这里真不是我本意啊……”
“别转移话题,你之前说你看过那人的脸,给我仔细想想,那家伙到底长什么样?”望着对方那摇尾乞怜的模样,安德烈只是满不在乎地冷笑了一声,“说不上来,或者随便给我编一个瞎话,我就让你死得比那两个废物更难受,说!”
亡命徒的身子被吓得一颤,他赶忙捂住脑袋,使劲回想自己那天的所见所闻,几秒过去,他终于面带喜色地抬起头来说道:“我想起来了!那个人在离开的时候,是在我身边经过的!他走路一瘸一拐的,像是腿脚刚受过伤,我那时候正好瞥了他一眼,我看到他的眼睛,正是莫雷亚家族出名的灰色!”
“你再说一遍!你真的看到了?!”
突然之间,一道娇小的身影凭空出现在了亡命徒的面前,这让后者以为自己见了鬼,差点当场吓得背过气去,而那人影却正是他原本来此的目标所在——海琳小姐。
“不是让你别出来的吗?这么突然蹦出来,万一有危险,我和老牛很难保护你得。”安德烈歪过头了若无其事地说着,好像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那里藏着一个小女孩。
“对、对不起,我刚才太激动了。”海琳不好意思地退了两步,在她的面纱背后,额角的位置正在散发出微微荧光。
【隐匿无形】,一种构成并不算太复杂的小魔法,通常是女巫的拿手好戏,在驱动魔力后,只需要在原地一直保持静止不动,就能让施法者整个人消失在别人的视线中,无论是气味还是心跳,都不会被其他人察觉到存在。
“莫雷亚家族的灰发和灰眸都是出了名的,算是一个标志性的特征。”蒙戈抱着胳膊仔细思考了一番:“你们城堡里还有其他家族成员吗?”
“除了我父亲以外,只有我的那位表哥居住在城堡里,除了我们三人以外,莫雷亚家族已经没有其他成员了。”海琳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下,脑海里只有城堡里那些空荡荡的房间。
“这么看来,小姑娘的怀疑是正确的,在确定老男爵很长时间没有露面的情况下,嫌疑人只有那位能随时出入城堡的年轻卫队长——里尔?莫雷亚。”安德烈望着天花板,“一瘸一拐,可能是跟那些长袍和嗓音一样,是用来伪装身份的手段。”
“是啊老爷,那家伙还在脸上系了个面罩,真是傻子!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多么容易被认出来!”亡命徒连声应和着,同时哭丧着脸问到:“老爷小姐们,我都已经说完了,你们是不是要杀掉我了?”
“哈哈!你这家伙倒是也敢问!”蒙戈大笑几声,随即伸出手来,像是抓小鸡崽一般揪着领子直接把对方提在半空中,同时扭过头来问安德烈:“怎么样,弄不弄死他?”
“海琳小姐,你说呢?”面对蒙戈的询问,安德烈琢磨了几秒,随即还是朝黑裙少女望去:“不管怎么说,他是你们家族的领民,生死如何,还是你来决定更合适。”
“我……”海琳迟疑了片刻,她望向亡命徒那面如死灰的表情,她没有忘记,这个男人是为了杀她才会出现在这里,才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但是,她还是摇了摇头。
“他可以活下去。”
看着那个男人死灰复燃的震惊模样,海琳轻声说道:“你为我们提供了详细的线索,虽然没有赎清之前的罪孽,但这是个好的开始。”
脚步上前,海琳站到他的面前,声音已经不似从前那般冰冷:“我生来有怪病,没人能指望我活过成年,所以我更加珍惜时间,如果生命的长度被限制,那就去努力扩展生命的宽度,你今年不过三十岁左右,你仍然有时间去改变,我也相信,你可以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