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把州牧改回为刺史,其目的就是为限制州官的职权。
掌管一个州的军政大权,这太可怕了,完全可以割据一方,与朝廷分庭抗礼,刘秀不想让这种情况发生。
改制之后,不仅地方军被大大缩减,连带着,县府官员、郡府官员乃至州府官员,全部被大大裁减,一个州的大小官员,差不多被裁减掉七、八成之多。
西汉乃至王莽时期,臃肿的官僚体系,直至到了刘秀执政时才受到限制和压缩,这也大大缩减了朝廷的开支。
刘秀执政期间,洛阳朝廷其实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对外用兵,消灭地方的割据势力。
可洛阳朝廷还能做到减轻赋税,对全国百姓施行十税一,靠的是什么?
根本原因就是刘秀的改制。
其一,大幅缩减屯兵,这为朝廷节省下大量的钱粮,其二,大幅裁减臃肿的官僚体制,这同样为朝廷节省下大量的钱粮。
这两点,使得洛阳朝廷在施行轻赋税的同时,还能维持正常运转,国库还能有不小的盈余。
这日,赵王府。
刘良正在家中乘凉,有家仆进来禀报:“赵王,刘太守求见!”
闻言,刘良一怔,问道:“哪个刘太守?”
“南阳太守,刘顺刘太守!”
“哦?”
刘良一脸的茫然,刘顺怎么突然返京了?
也没听说陛下下旨召刘顺回京啊!他沉吟片刻,说道:“请他进来!”
“是!”
家仆答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时间不长,家仆领着刘顺,快步走了进来。
见到刘良,刘顺一躬到地,说道:“臣刘顺,拜见赵王!”
刘良哈哈一笑,走上前出,说道:“平仲啊,这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快请坐!”
“谢赵王!”
刘良、刘顺都是一个村子的,同是宗亲,之间的关系自然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落座之后,刘良令人上茶。
闲聊了几句,刘良问道:“平仲这次来我赵王府,定是有事吧?”
刘顺干咳了一声,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水,同时不留痕迹地看了看左右。
刘良会意,向两旁的下人们挥挥手,屏退左右。
等下人们都离开,刘顺向刘良那边凑了凑,小声说道:“族父,小侄此次前来,确是有事。”
刘良一副了然的样子,笑道:“说吧,到底什么事?”
“族父对陛下裁撤地方官员之事,想必也听说了吧?”
刘顺神秘兮兮地问道。
刘良眨了眨眼睛,而后皱起眉头,疑问道:“陛下把你也裁撤了?”
“没有、没有,那倒没有!”
刘顺连连摆手。
刘良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不满地说道:“既然陛下没有裁撤你,你小子紧张个什么劲?”
刘顺一脸地苦相,说道:“陛下虽未裁撤小侄,但郡府的许多的官员都被裁撤掉了,其中还有都尉方翟!”
刘良耸耸肩,如果是刘氏宗亲的事,他还能插手管一管,至于什么都尉方翟,他只是见过面,之间都谈不上交情,这事让他怎么管?
刘顺小声说道:“小侄与方翟,一向交好,这次他被裁撤,又没有好的去处,小侄也是于心不忍,还望族父能在陛下那里为方翟美言几句。”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啊!”
刘良皱着眉头,没有再往下说话。
刘顺从袖口中逃出一张绢帛,递到刘良近前,小声说道:“方翟之事,可不会让族父白白帮忙,这是方翟许下的承诺,只要事成,这张地契,就是族父您的了!”
刘良不动声色地接过绢帛,展开一看,竟然是宛城附近的五十亩善田。
看罢地契,刘良眼眸顿是一闪,说道:“平仲啊,这是?”
刘顺说道:“族父,方翟的为人和能力都不差,只可怕他刚刚做到南阳都尉,就赶上了陛下的裁撤令,天下那么大,县城那么多,以方翟之才,做一县之令绰绰有余,还望族父能在陛下那里,帮方翟说几句话。”
刘良扬起眉毛,抖了抖手中的地契,问道:“他只要做个县令?”
“正是!”
只要个县令的官,就肯拿出宛城附近的五十亩良田做报酬,可真是大手笔啊!刘良慢悠悠地说道:“这个方翟,家资颇丰嘛!”
刘顺咧嘴嘿嘿一笑,说道:“他家境确实不错!”
刘良说道:“陛下这次颁布裁撤令,被罢官免职的人很多,想另谋差事的人也有很多。”
刘顺满脸堆笑地说道:“所以方翟才肯拿出这张地契,赠于族父嘛!”
刘良沉吟片刻,说道:“我可以去向陛下提一提此事,但事情能不能成,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这……”刘顺迟疑了片刻,干笑道:“只要族父向陛下开口,陛下肯定是会答应的!”
“哎!”
刘良摆摆手,说道:“陛下向来有主见,以前陛下就不听我的话,现在更不会听我的话了,所以,事情能不能成,我的确是不敢保证啊。”
刘顺想了想,把心一横,说道:“族父尽力而为,无论成与不成,这张地契,小侄都不会再收回去了。”
听闻这话,刘良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
他二人正说着话,家仆走了进来,向刘良、刘顺各施了一礼,而后对刘良说道:“赵王,李先生前来拜访。”
刘良闻言,眼睛顿是一亮,笑道:“速速有请!”
这位李先生,可是刘良的老熟人。
他名叫李子春,乃豪强大户出身,与刘良交情莫逆。
刘顺并不认识李子春,他不解地看向刘良,问道:“族父,这位李先生是?”
“啊,李先生名叫李子春,乃是我的故交。”
说话之间,仆人从外面领进来一名中年人。
中年人中等身材,相貌清秀,身穿华丽的锦袍,腰间悬挂着好几枚晶莹剔透的玉佩,走起路来,叮叮作响。
可谓是人未到,声先至。
中年人进来时,怀中还抱着一只锦盒。
进入厅堂,看到刘良和刘顺,他稍微一怔,躬身施礼,说道:“草民子春,拜见赵王!”
稍顿,他目光一转,问道:“不知这位是?”
刘良哈哈大笑,说道:“子春啊,这位是南阳太守,成武侯!”
李子春露出惊讶之色,连忙躬身施礼,说道:“不知是成武侯,草民失敬、失敬!”
即便是平民,但能成为刘良的座上宾,刘顺可不敢轻视怠慢。
他起身拱手还礼,含笑说道:“李先生客气了。”
两人寒暄着,双双落座。
刘良看着他怀中捧着的锦盒,问道:“子春,你抱着的是何物?”
李子春一笑,说道:“赵王,这是子春前几日收到的一只玉瓶,特意拿来,让赵王帮子春看看。”
说着话,他把锦盒递到刘良近前。
刘良乐呵呵地打开盒盖,低头向里面一看,笑容顿是一僵。
他从锦盒当中缓缓拿出一只白玉瓶,这只玉瓶,是由一整块白玉打造而成,通体雪白,晶莹剔透,难得可贵的是,两只瓶耳却是血红色的。
这两只瓶耳并非镶嵌上去的,而是和白玉瓶浑然一体,没有任何链接的痕迹。
刘良小心翼翼地翻看白玉瓶,边看边忍不住赞叹道:“好!好!好!”
他一连赞了三声好,翻来覆去的爱不释手。
刘顺也看得出来这是一件宝物,禁不住问道:“李先生是多少钱收的这支玉瓶?”
“两千金。”
刘顺听得暗暗咋舌,两千金!两千金就买了这么一个小瓶子,这个李子春还真不是一般的有钱啊!刘良闻言,也是大吃一惊,禁不住摇头说道:“子春啊,两千金买下这只玉瓶,可是不便宜!”
“羊脂白玉,本就世间罕见,更罕见的是,这块羊脂白玉的两边,还各有一块血玉,浑然天成,堪称无价之宝,能用两千金买下,我实则是占了大便宜呢!”
刘良白了他一眼,说道:“如此铺张浪费,家中纵有金山银山也总有一天被你败光!”
李子春笑道:“倘若真有那么一天,子春也只能厚着脸皮来赵王府,向赵王讨口饭吃了!”
刘良闻言,哈哈大笑,将白玉瓶小心翼翼地放回到锦盒里,推回给李子春,说道:“赶快拿回去,倘若在我手里摔坏了,我可赔不起!”
李子春笑道:“子春今日把它带来,就是为送于赵王的。”
“哦?”
“过两日我要外出一趟,赵王生辰,子春未必能赶得回来,这只白玉瓶,算是子春提前送于赵王的生辰礼物。”
“这……这怎么能行,太贵重了,赶快收回去!”
“赵王可是看不起子春的礼物?”
李子春扬起眉毛,面露不悦之色。
刘良乐了,说道:“子春说得哪里话?
你我之交情,又何必……”“交情归交情,礼物归礼物,又岂能混为一谈?
赵王不收,就是瞧不起我李子春这个朋友。”
“唉!”
刘良叹口气,拍了拍锦盒,说道:“好吧,既然子春都这么说了,我再矫情,却之不恭。”
闻言,李子春的脸上这才重现笑容。
一旁的刘顺暗暗咋舌,他以为方翟送来的礼物够重了,可和李子春的礼物一比,实在不算什么。
那可是两千金啊,即便在地价飞涨的南阳,也能买下好大一块良田呢!李子春见到刘顺看着自己愣神,他微微一笑,问道:“成武侯从南阳返京,想必也是有事要办吧?”
没等刘顺说话,刘良道:“陛下颁布裁撤令,南阳都尉方翟被撤掉,故拜托成武侯来京找我,希望我能向陛下美言几句,调他去任一县令。”
“哦,原来如此!”
李子春眼珠转了转,笑道:“赵王,据我所知,怀县令年事已高,告老还乡,也就这几个月的事,方都尉若想任县令,怀县令就很不错嘛!”
怀县乃河内郡的首府,也是河内最大最繁华的城镇,若能在郡首府担任县令之职,那也是个美差。
刘顺闻言,眼睛顿是一亮,急忙看向刘良,说道:“族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