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缨镇,距离京城并不算远。但因天气炎热,歇歇走走的,风鸣驾着车还是走了一天才到。
这是一个不算大的镇子,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街上三三两两的人都是行色匆匆。
萧北辰落脚于一个三进的宅子,楚云兮到的时候他正忙着同手下的银甲卫交代布防一事。
张天师手中捏着一个小小的珠子,纵然没穿道袍,看起来依然不同于寻常老人。
萧北辰远远的扫了这一行人一眼,似乎没什么反应。只是片刻之后,银甲卫皆领命而去,这内院的人也都被他遣走了。
“死丫头,这地方不对劲啊。”
颜景老狗自进镇开始就四处张望,如今没了外人,他才开口提醒道。
“这用你说。”楚云兮抿了下嘴唇,传音如密怼了一句。
“师父,这镇子诡异的很。”白染跟在张天师身边,悄然念了一句。
如今她跟张天师一同住在陆天逸安排的宅子里,对外便称她也是张天师的弟子。
如此一来,哪怕之后有什么事需要她帮忙也好说了。
张天师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与此同时还看了楚云兮一眼。
见她也看了自己一眼,他便干咳了一声,随手便挥出了一把拂尘。
那拂尘就藏于手中的夜明珠里,而夜明珠,便是来当日吸食人阳气的其中一枚。
“无量天尊,此处甚是诡异,徒儿,你可要顾好自身。”
楚云兮甜甜一笑,弯下腰去:“徒儿知晓了。”
颜景呲了呲狗牙,这对师徒还真是会装模作样。要不是他知道楚云兮有多可怕,怕时间就信了他们演的戏。
“道长,云兮。”萧北辰从内堂走了出来,略微拱手,便当是给张天师行的礼。
那边的陆招同时也给他行了礼,虽在京外,君臣之礼亦不可废。
“我已命人准备了晚饭,我们先用饭再说其他的。”
言罢又高声:“阿飞!”
“在!”一个人飞快的从后院走了出来,他未穿盔甲,着的是一身灰色绫衣。
“去让厨房准备一下,即刻用饭。”
“是。”
阿飞利落的答了一句,而后又飞快赶往后厨。
一顿饭下来,楚云兮不出意外的又吃撑了。好在萧北辰早有预料,命人为她准备了消食的糕点。
吃罢晚饭,萧北辰率先起身。
“陆公子可先行休息,道长一路辛苦,我送你回房间。”
路招点了点头:“表妹,我送你回房间吧。”
陆楚两家派他来跟着本就是为了照顾自家小妹,他这当哥哥的,自然要将妹妹送进房里才算安心。
“嗯,谢谢表兄。”
楚云兮也没有说什么,兄妹二人在阿飞的带领下,很快各自回到了房间里。
刚进房间不久,楚云兮估摸着陆招走远了赶忙招来珍儿。
“我出去一趟,倘若表兄过来你便说我累了已经歇下。”
说完,手捏着一张符咒就幻化出一个同她一模一样的女娃娃。
只是那女娃娃眼神有些呆滞,也不会说话。
“是,小姐。”
珍儿微微惊讶了一下,很快便反应过来。
“你很好,我突然觉得,你不忘记这些事儿也不打紧了。”
楚云兮神秘的笑了一下,然后利落的从后窗滚了出去。
像是有默契一般,萧北辰早已吩咐风鸣候在她的窗外。
见相府的千金真的翻墙出来了,他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别愣着了,赶快带路吧。”
楚云兮并不知道张天师的房间在哪里,本来想要找过去也不难,只需稍微动用一下道术即可。
但如今有现成的向导在面前,她自然也就不用多此一举了。
而此时张天师房中,却是一片静谧。
萧北辰端着茶杯,坐在桌子旁边细细的品尝着。
张天师悄悄的睨了他一眼,心中很是疑惑。
这宸王殿下既然是找自己来帮忙的,又为何一言不发?
宸王殿下不说,他这天师自然也不能主动的问。他就捏着拂尘端坐,尽管满心疑惑,面上却平淡似水。
他能忍得住,白染却忍不住。
“宸王殿下是吧,你请我师父来所为何事,请说说吧。”
萧北辰抬起头,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这位是?”
他开口了,张天师便也就不用再装了。
“这位也是贫道的徒儿,唤作白染。”
“哦,原来道长还有一位女弟子。”若有似无的笑了笑,萧北辰意味深长的说道。
此话一出,张天师顿感不妙。
当日萧北辰可是到过道观的,他知道,整个道观中除了楚云兮之外,再无别的女弟子了。
“咳,贫道这弟子前些年云游四海,近日才归来。听闻贫道落脚京城特意寻来,只为了在贫道面前尽一尽为人弟子的心意。”
“原来如此。”萧北辰没有反驳,依然是那副笑笑的模样。
他越是笑,张天师心里就越发毛。也不知自己的说法他是信了还是没信,更不知他这笑究竟是什么意思。
房间里再说一次陷入了静谧,这一次,比之前更尴尬。
好在,这尴尬很快就被打破了。
风鸣在外面轻轻叩响了房门:“殿下,楚小姐来了。”
方才还淡淡笑着的萧北辰立刻起身,亲自去打开了房门。
“宸王哥哥。”楚云兮的声音还是那么软糯。
她看了眼屋里的人:“你们都背着我说了什么?”
这话本是说给张天师听的,意在提醒他无论宸王说了什么,都要原原本本的复述给她听。
谁料张天师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还轻轻的摇了摇头。
“还没开始,等你呢。”宸王殿下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似清泉一样流进楚云兮的耳朵里。
“等我?”
“嗯。”修长的手落到她头顶,轻轻摸了摸她的黑发。
“先进来坐,我们慢慢说。”
萧北辰轻轻说了一句,然后牵着楚云兮肉乎乎的手进了门。
这一瞬,楚云兮突然觉得他好像看破了自己跟张老头儿的师徒关系。
不,不可能。她只是一个六岁的孩童,尽管之前在他面前用了些道术,但他也不可能会就此认为自己比张天师那仙风道骨的道士还厉害。
一定是自己的错觉,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