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青青,楚云兮心里压着的一块儿石头也就放下了。
这次她可没动手,想来那个数字应该是不会叠加的。
身上有伤的她在相府里窝了一个多月,肩膀才没有那么疼了。
前几世她也并非没有受过伤,但都没有这一次这么痛。
都说有娘的孩子是宝贝,大抵,她是被娘亲惯坏了吧。
在相府里当团宠的日子,过的格外的快。
楚老爷子每日都会命厨房给她准备新奇美味的吃食,陆宏也时不时的弄一些她从未吃过的精致糕点和菜色过来。
陆招没隔一日都会过来教她读书习字,十分的有耐心。
至于陆远,他军务繁忙倒是没办法常常往相府跑,但会经常托陆招带一些小孩儿喜欢的玩意儿过来给楚云兮。
尽管每次楚云兮都闹着不肯要,他依然乐此不疲。
日子似乎很平静,只除了萧北辰那儿之外。
他已经从宫里的流云殿搬出来,皇帝给他的住所亲笔题字——宸王府。
皇帝长子立府,朝堂上下自然是要恭贺一番的。立府事多繁杂,楚云兮已经快有一个月没见到他了。
不过她现在每日都忙的很,不见到这位殿下,似乎也没什么打紧的。
比如现在,她就举着白色的棋子跟陆宏杀的难舍难分。
“不能下这儿,你得把他的后路堵住。”陆芊芊坐在她的身侧,手中拿着一盘剥好了的核桃。
“对对对,不能下哪儿,你得下在这儿。”秦鸢也笑着指了个地方,冲着棋盘边肉乎乎的小丫头直眨眼。
楚云兮用手撑着下巴,笑眯眯的将白子落在了秦鸢指的地方。
“娘亲,你到底是谁的娘亲啊。”陆宏有些委屈了,他撅着小嘴,又落了一颗黑子。
“哎,你怎么能下这儿呢,你下这儿兮儿不就输了吗。”
被控诉的秦鸢没有半点自觉,上手将陆宏刚刚下的那颗子拿了起来。
“娘亲,观棋不语真君子啊。你指点兮儿也就算了,怎么还上手拿我的棋子呢。”
陆宏都惊呆了,他每次在家里下棋的时候,秦鸢可是时刻将棋品二字挂在嘴边的。
“哎呀,兮儿是你妹妹,又不是别人。再说了,观棋不语真君子,可是娘亲不是君子啊,娘亲是女子!”
秦鸢眨了眨眼,一本正经的瞎扯。
这下,便是陆芊芊和楚云兮也忍不住了。
“舅母,宏表兄待会儿可要哭鼻子了。”
楚云兮顶着头上的小金铃,十分怜悯的看了一眼陆宏。
“不会的,你宏表兄才没有那么小气呢,是吧宏儿。”
“是是是,娘亲说的对。”陆宏认命的又落下一颗黑子,这一次秦鸢再没有意见了。
一盘棋下来,陆宏被迫撤回了无数颗黑子。直到坐在棋盘那边的小胖妞眼睛都睁不开了,秦鸢才喊停。
“兮儿,累了就回房间里躺会儿。今天是重阳节,待会儿我们一起去街上看菊花。”
秦鸢温柔的看着楚云兮,那肉乎乎的小脸,她真恨不得亲上几口。
楚云兮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又从陆芊芊手上的盘子里拿了块儿核桃塞进嘴里,这才在珍儿的陪同下回了云庐院。
“娘亲,您能看看我吗,我才是你亲儿子。”
陆宏见秦鸢的注意力全都在楚云兮身上,心中不免有些不忿。他扯了扯秦鸢的衣角,小声抱怨道。
“啧,儿子有什么稀奇。”秦鸢皱着眉头,嫌弃的看着陆宏:“我有三个儿子呢,可惜没有女儿。”
这语气,又是惋惜又是羡慕。她多羡慕陆芊芊啊,有一个这么可爱软糯的女儿。
关键是,这个女儿长得还那么好看。
“大嫂,你在这么说宏儿该不高兴了。”陆芊芊嗔怪的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
“乖,宏儿到姑母这儿来。”她对着陆宏招了招手,把盘子里的核桃递给他。
“你先吃点核桃,然后就去玩吧。今天就在姑母这儿用饭,待会儿你爹爹大哥他们都会过来。”
到了晚饭时分,果然如陆芊芊所说,陆天逸父子几人都赶了过来。
一家人围坐在桌旁,说笑的的说笑,喝酒的喝酒,好不热闹。
“自打宸王殿下立府,朝中立储的流言就更加肆无忌惮了。都说宸王殿下是储君的最好人选,余下几位皇子似乎都暗地里有了动作。”
陆天逸饮了口酒,摇着头说道。
朝堂里党派之争都是正常,可一旦涉及立储,那可就是要出事儿的。
古往今来,储君之位的争夺都是一场恶战。轻则钩心斗角互相陷害,重则手足相残,甚至拉帮结派领军逼宫。
“皇上春秋正盛,根本无须急着立储。说这些话的人,或许都是被收买了吧。”
楚阙端起酒杯,眸色有些冷冽。
“那可不一定,储君本就是国之根本。皇上固然身体康健,可立储君,也并非要等到皇上病入膏肓才能提上日程。照我看,如今群臣猜来猜去,胡乱站队反而不好。”
陆天逸笑着摇了摇头,半开玩笑半认真。
“你我身为人臣,理当替皇上分忧。你若有什么主意可以在朝堂上提出来,私下里,还是不要讨论皇上的做法为好。”
原本是闲话,楚阙却突然变了脸色。他放下酒杯,言辞犀利的对陆天逸说道。
刚拿起酒杯,准备与他共饮的陆天逸手僵在了半空,似乎不是很理解他现在的说法。
刚才还热闹温馨的家宴,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你说什么呢,天逸只是跟你闲聊,你何必如此严肃。”
楚老爷子看出陆天逸的窘迫,出言数落楚阙道。
“朝中大事,岂可玩笑。”楚阙神色如常,对于老爷子的数落依旧不卑不亢。
“这里是家中,一家人说说家常又不是议论朝政。”楚老爷子皱着眉,对他的话十分不满。
“正因为是一家人,我才出言提醒。若不是一家人,那便该以国法处置。”
此话一出,桌上的人脸色都变了。
“夫君,你这是做什么。”陆芊芊率先开口,欲替兄长挽回颜面。
她嫁给楚阙这么多年,楚阙从来对陆家的人都是敬重有加,从未出现过今日这样的情况。
“是我的不是。”陆天逸笑了一下:“我不该在家宴上妄议朝政,自罚一杯。”
端起酒杯,陆天逸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来吧,大家吃饭,怎么都愣着?”放下酒杯的他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儿鱼腩给楚云兮。
“兮儿多吃些鱼肉,吃鱼肉会变聪明哦。”
他这轻松的模样,倒像是真的不在意楚阙刚才的话一样。
楚老爷子松了口气,也忙让众人继续吃饭。
陆芊芊看了楚阙一眼,楚阙依旧神情淡漠的吃着碗里的菜,始终不曾回给她一个眼神。
楚云兮怯生生的看着自家爹爹和舅父,默默的把鱼肉往嘴里放。
饭桌再度热闹起来,陆天逸不在讨论朝政,却时不时的给妹妹和外甥女夹菜添水。
陆芊芊见他真的没往心里去,也才暗暗的松口气。
只有秦鸢,自打刚才楚阙说完那番话后,她的注意力就没从陆天逸身上挪开过。
做了几十年的夫妻,她清楚的知道自家夫君如今的心情。
陆天逸现在的平静,不过是在维护妹妹陆芊芊的颜面罢了。今日踏出楚家大门,往后可能就不会再登门了。
平淡的看了一眼楚阙,秦鸢很是不解。楚阙多么敦厚有礼的一个人,今日为什么会突然当众驳斥陆天逸呢?
难道立储一事就真的这么神秘,连在家里说一说都不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