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欣和和气气的接待他们,倒是让上门来的亲眷不好意思的开口。
账本一共有五策,分别交给二太太,三太太,以及男客中的长辈叔祖等人。
“本来账册是机密的,不到查账的时候不能给诸位长辈查看。”宁欣笑意盈盈的说道:“不过既然长辈们不放心,看看也无妨,当初我接下账本的时候,公中也只剩下了几百两银子,如今……也有一千两了,皇上赏了世子双俸禄,同时也因为亲眷们勤俭持家,少了不小的开销。”
来闹事的人面色都不由得发红,有畏惧宁欣的人羞愧的垂下了脑袋。
李冥锐连双俸都入了公中,他们这群指望着公中分派银子的闲人再要银子实在有些张不开嘴。
“侄儿媳妇是个能干的,这一点我们早就晓得。”
二太太将拍了拍账本,笑容和蔼的说道:“你可是京城有名的擅长聚财,世子娶了你,是我们燕国公李家的福气,以前空有爵位,当家人却无法借此生财并让亲眷们过得好,你来主持中馈打理庶务,我们是放心的。”
“您过奖了,世子和诸位长辈待我甚好,我焉敢处事马虎?”
宁欣跟二太太等人绕起弯子。
二太太等人多次将话往纺纱机银子上引,可宁欣就是不理会那茬儿。
虽然有问有答,态度恭谨,然宁欣就是有办法避开那笔银子,急得一群人差一点吐血。
“昭容县主,她是郡主了吧。没想到因为纺纱机的图纸,皇上封了她做郡主……”
“她所献上的图纸利国利民。功在千秋,皇上便是封她做了公主也不过分。不过,她为郡主的话,王家的日子只怕是不好过,前两日我也听说昭容郡主去了一趟王家……唉。昭容郡主同二表哥恩断义绝,不知会闹到什么地步。”
宁欣惆怅的叹息。
众人心想,装什么无辜?若不是宁欣死命的要王家还钱,王家也不至于拿薛珍的嫁妆充数!归根到底还不是便宜了宁欣?
王家的热闹确实又成了京城一景,昭容郡主已经摆明了姿态,讨回嫁妆。
王大老爷虽然在五城兵马司的权利有所提升,但他的面子显然不如薛珍,据说皇上曾经暗示过王大老爷不得亏待自己的外甥女。
王大老爷还想着做能臣直臣。遂没少逼自己的母亲楚氏拿银子抵偿薛珍的嫁妆。、
银子可是一楚氏的命儿,母子两人针锋相对,吵翻了天!
御史也没闲着,上书弹劾王大老爷不孝,不敬母亲,皇上留下了弹劾王大老爷的折子,但皇上并没撤掉他提督的官职。
王家的热闹燕国公府亲眷是愿意看到的,不管怎么说王家都是宁欣的外祖家。王家倒霉,燕国公府李家人会感觉在宁欣面前挺直了腰板,他们再混账。也没宁欣的外祖家不要面皮。
“侄儿媳妇没想着帮帮你外祖母?你手中不是很宽裕么?”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能做得实在是有限,若是我做得太多,让大舅舅怎么想我?二表哥不得羞死?他们才是真正的王家人,况且我手头也不宽裕啊,做生意也需要本钱的。银子在手中过,可积攒下来的并不多。”
“你不是赚了五十万两?”
二太太终于忍不住,挑明意图:“这笔银子可是我燕国公府上的,侄儿媳妇可不能将银子都添了王家啊。”
宁欣故作诧异的说道:“我哪会用李家的钱给王家还债?二伯母信不过我?要不我将世子请过来,当着诸位长辈的面说清楚?卖纺纱图的银子我早说过要继续做生意的,明年后各房都有红利。”
“你怎能擅自做主用五十万的银子做生意?”
“就是,就是,什么生意用五十万?”
此时屋子里的人无论男女纷纷符合二太太的话:
“做生意有赚有赔,我可不愿意辛辛苦苦得来的银子打了水漂。”
“你说是做生意,谁晓得是不是用在了别处?”
宁欣眼泪汪汪的看着诸位亲眷,“那笔银子……是我赚回来的,我将银子放在公中的账上,已经是没有私心了,你们怎能这么说我?难道多赚钱好不好?况且这笔银子是由我支配的,打理庶务的人是我!”
“什么你赚回来的?没有燕国公的爵位,你上哪去赚银子去?”
“就是,就是。”
宁欣咬了咬嘴唇,仿佛被亲眷们吓到了一样,她本就楚楚可怜的外表看起来更加的可怜。
她这样自然激起了亲眷们的信心,越发笃定宁欣是怕了他们,怕他们开宗祠,宁欣一个人再厉害,也无法对抗李家宗族,对抗祖训!
一旦宁欣被推上了宗祠会审,便是世子李冥锐都救不了她!宁家除了一个老太太外,没有男子,宁欣被欺负了也没人帮她出头。
她同王家的关系也不亲近,王家自己乱成了一锅粥,哪有心思管宁欣?
来逼宁欣的几位老者,全是李家的家老,他们没什么能耐,可一旦召开宗祠,他们手捧祖训的话,便是燕国公也得退让几分。
“从哪方面说我都问心无愧,我只希望让诸位的日子越过越好。”
宁欣泪眼婆娑的解释着,”你们相信我,这笔银子一定会赚得更多,每年都有红利,比单纯拿到银子更好。”
二太太欣赏够了宁欣的软弱,皮笑肉不笑的安危宁欣,“侄儿媳妇,我看还是分了公中的银子为好,我们上了年岁,手中有钱,心中不慌,拿到手中的银子才是自己的,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自然有很多人符合二太太。
宁欣仿佛被逼急了一样。暴躁般的说道,“分了公中的银子也不是不行。但公中没银子,这个家也维持不下去了,以前的账还有许多没还上的款项,不瞒诸位说,燕国公府并非是富庶的。没了这笔生钱的银子,拿什么还以前的欠账?世子的俸禄也不过是勉强维持府中的开销,田产,店铺……有不少国公爷都分给了各房头,我可从没见过一分利钱。”
燕国公府的生意大多交给了二房照看。结果没几年二房就将店铺,庄子换了名字。
燕国公以前没力气管那些俗事,只要二房不大过分,他全当看不到。
“维持不下去?以前的日子不是照样过?”
“分了银子。我们以后少在公中用银子,让世子夫人松缓松松缓。”
宁欣抬起眸子,扫视四周人一圈后,“这笔银子都分了的话,每家也能分不少,可分了银子,分了店铺,我看不如分家了吧。你们也不必在祖宗面前哭,你们不就是想要银子?”
“分家?这可不行?祖训上可是说过,不能分家。“
“公中没银子。你们不听我的安排,同分家有何不同?”
宁欣冷冷一笑,“你们要银子,我可以给,但以后别想在公中拿一分钱,你们得往公中给钱还账!抱琴。将银票拿上来!”
“是。”
抱琴将一个木盒子打开,里面装了一叠叠散发着墨香的银票。
刚刚因分家震惊的人,此时双目赤红的看着银票,是拿银子过自己的日子,还是继续在宁欣手底下混饭吃?从公中拿不出银子的话,还要交俸禄……傻瓜才会干那样的事儿。
宁欣说道:“以后要用银子的地方多了去了,以前的债主很快会上门,堂堂燕国公府李家总不会让我用嫁妆给你们添窟窿吧,本以为我努力些,大家同我齐心合力,熬上几年,燕国公府能缓过这口气,如今看……你们是不信我的,既然你们都认为可以过好自己的日子,何必非要在一个锅里捞饭吃?“
“传至三代先分家,后分宗,几位长辈上了年岁,再在我这个晚辈面前为银子说小话,我真是不知拒绝好,还是答应好。”
宁欣继续说道:”分家后,你们依然是李家人,自己却可当家做主,怎样不行?”
“可祖训是不得分家……”
“祖训还说不得离开韩燕故地的呢,如今哪还有韩地?”
……
五十万两银子分到各房头,每家也有将尽五六万万,按照宁欣定下的规矩,他们就是在国公府住一辈子也不一定能拿到这么多的银子,有了银子他们可以自己生钱,也不用被宁欣管着……而且分家后,他们依然是燕国公的亲族,万一有什么事儿,燕国公能眼看着?
银票明晃晃的摆在眼前,谁都想要,至于祖训……他们都抛到了脑后。
尤其是那些没有希望继承燕国公府的人,拿笔银子走人才是最好的选择。
二太太见众人迟疑了,犹豫了,她心底也在进行着争斗。
燕国公夫人怀孕后,二房继承爵位的可能越来越渺茫,宁欣对府邸的事情越收越紧,二房在宁欣眼皮子地下生活得很是艰难。
万一宁欣查出以前的账本有问题,二房积攒下的家底都得还回去,分家也好,分家后前面的账本就一笔勾销了。
可搬出燕国公府……二太太又有些不甘心,住在府邸里,他们还有点底气。
宁欣道:“分家是大事,你们想明白再说。”
原本来要银子的一群人,各怀心思的离开了。
因为有祖训,他们从未想过分家的事儿,如今宁欣明摆着把违背祖训的罪责承担起来,他们只需要衡量分家是否值得,是分好还是不分好。
燕国公府的状况,一直住在燕国公的人怎会不知?
燕国公的珍藏一半给了陛下,一半明显会留给世子李冥锐,再想从府里扣钱出来,已经是不可能了。
以前欠下的银子,总是要归还的,谁愿意帮世子夫妇承担债务?
分家后,那些债务自然由世子夫妇负责。
宁欣盖上了装银票的木头盒子,他们抵挡不住银票的诱惑!没有能耐的人,便是万贯家财也得败光了。
“您把银票都分给他们?”
“诸子均分家财,奉养父母的长子会多分,这两点写进律例中,真正能分到他们手中的银子并不见得有多少,若是我再在账本上做点手脚,他们分得会更少。其实我挺想看他们失落的嘴脸的。”
自以为会发一笔横财,没想到真正分到手中的银子却出乎意料的少,又不能再从燕国公府抠银子……他们那时候的表情一准很精彩。
宁欣遗憾的摇头,“可惜他不乐意呀,算计太多,反倒会让他难做,怎么说他都是李家人,罢了,罢了,全然按照规矩分,我又不缺银子用,全当作积德行善,往后他们没钱找上门来,我也有底气打发了他们。”
李冥锐虽然不会反对宁欣,但看亲眷们分得不多的财产,他心里会不好受的,宁欣不值得为那点银子让旁人看不起,公平公正的分家,往后再有麻烦,也找不到宁欣头上。
分家的消息很快在燕国公府蔓延开来,各家各户关起门来商量到底是分还是不分,也有人去找燕国公拿主意,燕国公对他们避而不见。
二太太和儿媳们商量不出个结果,好不容易等到了二老爷。
二太太忙将分家的事情说了,重点提了提以前的账本和一盒子银票,二老爷喝得醉醺醺的,摇晃着脑袋道:”不能分家!”
“可是老爷,我看别人都有心分家,分家后得的好处比靠在燕国公府强,而且他们手中有了本钱,才能做生意,买店铺田产……有些人已经盘算能分多少了?”
“祖训上说不能分家!”
二老爷撑起身子,摇晃着起身,“不遵祖训的子孙为不孝子孙,世子夫妻这是要掘了李家的根!我……我不能眼看着李家被他们两个败坏了,大哥不听我的话,自然有人肯听。”
“老爷……”
二太太感觉衣袖被人拽了一把,见儿媳蒋氏对她摇头,压下了想说的话,“如此,那就听老爷的。”
二老爷被长随搀扶着去了萧欢的屋子。
蒋氏悄声说:“我瞧着公公另有安排。”
二太太不满的说道:“他现在有事都不同我说了,萧欢那个贱人指不定在背后怎么挑拨我同老爷的关系!没准这老爷打的主意就是那个贱人出的,我……我……”
她心底盼望着二老爷的主意落空。
二老爷不可分家的声音比不过银票的吸引,大部分人都存了分家的念头,有了这个念头后,他们越想越觉还是分家好,既能靠着燕国公府,又可得到实惠。
“一群志大才疏的蠢货!”
二老爷在祠堂哭得眼睛留血,小声骂着主张分家的人。
他将写好的折子交给了朝廷上的御史……这次即便弄不夸李冥锐,也要让他背上不孝刻薄,薄情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