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驳树荫下,飘荡着几许的花香,几只彩蝶在不远处翩翩起舞。
宁欣在树荫下乘凉或者说沉思,在她身立着一道高大的人影。
自从赵曦被关起来思过后,再没有什么人来打扰宁欣的清净,她的院落似独立于繁华热闹的伯爵府之外,抱琴等人再不会被叫去帮忙,就连大太太都亲自向宁欣解释是赵曦添油加醋传错了话,随着大太太服软,宁欣的日子过得极是轻省,没有谁敢打扰她。
甚至连曾经的表姐妹们也很少过来同宁欣相聚,对此宁欣有失落也有满意。牵扯少了,她走出伯爵府才会无牵无挂。
只有两人例外,不惧宁欣凑上前来,一是白姨娘的儿子季珏,二是李冥锐。
王季珏许是因为白姨娘的吩咐,许是敬佩宁欣,他自从考中了秀才之后,常拿着书本来请教宁欣。王季珏很清楚,若是没有在庄子上宁欣的指点,他绝不会高中头名。
白姨娘原本不想让王季珏如此高调,能中就好。可王季珏认为宁欣说得很对,有好名次不去争取于将来的仕途不利,威武伯爵府给不了他多大的政治资源,身为庶子若想在朝廷上为官,他的晋升履历必须得出类拔萃。
白姨娘自知在经商上不输给任何人,但在宦海的沉浮上,她属于鼠目寸光那类,于是她并不反对王季珏经常去找宁欣。
作为报答,白姨娘使出浑身解数缓威武伯对宁欣的不良印象,有什么风吹草动,她会第一时间通知宁欣。
宁欣的伙食在威武伯上是最好的,白姨娘为此没少下功夫。
“你到底还要站到什么时候?”
刚刚打发了王季珏,宁欣想要清净一会,没成想唯二敢打扰她的李冥锐来了,他笔直的站在宁欣身边、不言不语的当柱子,开始宁欣没有理会他,可李冥锐一站就站了半个时辰,宁欣抬眼,“你有事儿?”
“皇上到现在也没见过我!”李冥锐耷拉着脑袋,低声问道:“你说陛下是不是忘了我?长乐公主是不是忘了你?”
宁欣摇了摇手中的扇子,神色恬淡,“你是谁?陛下是谁?”
李冥锐烦躁的心绪因为她的声音平静下来,坐在长条石凳的另外一端,他同宁欣间隔着不远不进的距离。
“你想让陛下怎么记得你?”宁欣玩味的问道:“是授予你羽林卫?还是让你去五城兵马司?或者为侍中?进六部历练?”
每说一个官职,李冥锐脸就红上一分。
宁欣笑眯眯的欣赏李冥锐的窘态,“凡事不可太过心急,陛下已经不是刚登基那会了,最近几年他极少再做偏激惹世人瞩目的事儿,陛下更懂得平衡之道。”
“我不是为我着急。”
“那是为谁?”
李冥锐盯着地上的石子,声音低沉的说道:“为你!”
“嗯?”宁欣皱起眉头,好笑的问道:“为我?”
“是...是为你我的将来。”
宁欣手臂顿了顿,手指不安般的抚摸紫晶扇坠,紫晶扇坠折射出紫色的光亮在宁欣指尖闪烁。
“齐王世子...”李冥锐侧头对宁欣说道:“他怎么想得我知道,齐王世子妃是个不省心的,他想抛下齐王世子妃有有很多的办法。”
“你不是觉得他不错?想要陪着他谋夺大事?”
“作为效忠的主子,齐王世子极是合适!”李冥剑眉如鬓,此时他脸庞是那般的自信,完全不想方才被宁欣逼得窘迫,“他有心改变大唐的格局,重现大唐开国盛世也不是不可能的。”
宁欣眼睛亮晶晶又显得很平静,淡淡的喃咛:“开国盛世...很多年没有人这么说了。”
“他同你说过什么?你怎么会知道他是雄主?他有开国太祖的雄风?”宁欣对此很感兴趣,莫非在李冥锐面前,他不紧没有装傻,还将他的大事全盘托出?
他什么时候学会信任了?即便是从小教导他的父亲,他都没有完全的信任过!
“见过几次,他说我来自韩地!值得他信任。”李冥锐双眸如火,似欲展翅高飞的雄鹰,“我也相信齐王世子,愿意奉他为主。”
“即是如此,你不应该对我说方才那句话。”宁欣心平气和的说道:“他是有很多办法让齐王世子妃,让我的那位大表姐身败名裂,甚至我可以说,他若是再续娶的话,不会有人再提起大表姐。”
李冥锐身体绷紧,胸口微微起伏,“宁小姐。”
“他不敢那么做,你不必为我担心。”宁欣唇边含笑,有过惨重的教训,他再不明不白宁欣个性的话,这辈子他的雄心壮志一样是空谈。
“他不敢逼我,同样不敢设计大表姐,他知晓我最讨厌什么,所以说,你只要为你将来奋斗就好,在没达成愿望之前,他不会逼我,他若是得偿所愿,我已经老了,有得是年轻貌美的美人陪他。若是再没牵制的话,我许是南下,天下大得很,不都是他的地盘。”
宁欣说道此处已笑,“若是我想躲一个人,那太容易了。”
“可我想要为你!”李冥锐向宁欣身边横跨一个身位,手指碰触到宁欣放在长凳上的手,白皙和麦色的指尖相碰,“你不应该躲开。”
宁欣的手放到膝头,长翘的睫毛盖住了大半的眼眸,“你倒是很有信心那,对你有信心,对齐王世子也很有信心。”
突然,长翘的眼睫似蝴蝶展翅,宁欣抬眼认真的看着李冥锐,“你可了解他?”
“我深知我会保护妻子,无论怎么都会保护她。”
“哪怕没了荣华富贵,哪怕没了性命?”
“是。”李冥锐说道;“福祸与共,同生共死。”
宁欣平静的心微微颤抖了一下,“你只是现在这么说罢了。”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可你能否给我机会证明呢?”李冥锐再次靠近宁欣,眸光灼灼:“给我个机会证明我可以做到。”
“若是你做不到呢?”
“你说过每个人都会死,明知道早死也是死,晚死也是死,为何人要活着?”
宁欣被李冥锐的话噎住了,过了好一会,宁欣笑道:“你——李冥锐?”
“宁小姐,我愿意试一试,我可以将性命交到你手上。”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投效陛下的话,也许不会有这份困扰。”宁欣避让开他的目光,“你为何找一条最危险的路走?齐王世子能给你的,陛下未尝给不了。”
“不,陛下给不了。”李冥锐摇头说道:“陛下和九皇子都给不了。”
宁欣讶然:“你看好九皇子?”
“谁不看好?”李冥锐憨厚的一笑,“我见过贤妃娘娘,她就是我娘说过的黄蜂尾后针那样的女人,我娘临终前叮嘱过,要远离那样的女人。”
“那我呢?我不是吗?”
“知道是一回事,但心悦你又是另一回事。即便你是那样的女子,我也认了。”
宁欣目光一闪,”你知道我是谁?这就认了?傻子,痴人!你到底心悦我哪?我对你和颜悦色?还是帮过你?”
“不知道。”李冥锐洒然诚实的说道:“见到你我会紧张,看你被人为难我会着急,见不到你我会想你,知道他有可能能算计你,我会想要保护你。”
....
李冥锐停了一会,他深邃的五官从未见过的认真严肃,“我再也不想看着你独自一人去太夫人屋子里,不想让你在她们面前卑躬屈膝。”
宁欣低声回道:“若是你有婚约呢?”
“我会退婚,名正言顺的迎娶你。”
“那样的话,对同你有婚约的人不是很不公平?”宁欣站起身,后背对着李冥锐,“我这辈子不想再抢别人的男人。”
“宁小姐。”李冥锐唤住宁欣,“我不是别人的男人,她们既然想要敷衍我,糊弄我,这桩婚约不要也罢。”
“今日我当没有见过你,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我会干干净净的找宁小姐。”
两人在树荫下分开,彩蝶依然在花朵上翩翩起舞,知了声阵阵,一切仿佛没有任何的变化。
宁欣回到房中,抱琴迎上来说道:“长乐公主给您送了一篮子果子,奴婢命人冰到井水里了。”
“来人有说什么?”宁欣挑了挑眉问道,”长乐公主去了道观?”
“长乐公主的仆从说,公主殿下最近不会来看望您。”抱琴语气里带了几分的幽怨,这叫什么事儿?长乐公主忘了主子?
宁欣淡淡笑道:“这是我的意思。”
“主子?”
“我怎能不亲临二表哥的婚礼?”宁欣抿了一口梅子茶,“二表嫂那般惊才绝色的人物,不在伯爵府亲眼目睹的话,太可惜了。”
对昭容县主薛珍,宁欣很感兴趣。
薛珍费劲千辛万苦宁可被说成低嫁也要嫁给王季玉,这件婚事从头到尾必有缘故。
她不仅督促王季玉上进,还总是逼着她顿悟,宁欣很少见这么有趣的事儿,在如今的伯爵府中,再没谁敢随意招惹宁欣,晚出去几日对宁欣来说无妨。
况且还有齐王世子妃,宁欣为了将来考虑,还是就近看着齐王世子妃比较妥当。
如今宁欣也猜不透,齐王世子到底想做什么。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