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往南走二里,还未看见招牌,便闻到了沁人的茶香。
老城内有一家茶坊,名叫“八鼎香”,其中不但经营戏曲茶点,还专门出售一种用茶叶熬制而成的茶膏。
这种茶膏虽然价格低廉,但制作过程却十分繁琐。
皇宫内外的达官贵人即便是重金四求,往往也是可遇不可得。
而今晚,赵怀安正是为了这茶膏而来。
走进“八鼎香”之内,楼上楼下坐满了看客,小二穿梭在桌椅客人之间,忙的汗流浃背,面红耳赤。
正中位上有一戏台,这会正唱的精彩,青衣咿咿呀呀,好不热闹。
四周的喝彩声此起彼伏,赵怀安也被茶楼的气氛所带动,忍不住跟着哼了几句。
一出戏唱罢,赵怀安转头走向茶楼柜台,找到了之前赵怀安记忆中的胡老板。
胡老板见有客人远远走来,不由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
但当看见所来之人居然是赵怀安时,胡老板的笑容瞬间消失,抱怀皱眉道:“呦,赵怀安,今儿又来讨剩茶喝?”
“剩茶像话吗?”赵怀安咧嘴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枚铜币,放在了柜台上。
看着柜台上的铜币,胡老板的胡子瞬间翘上了天,抬手拿起铜币掂了掂分量,开口笑道:“赵老板,您这一个月也不过两枚工钱,今儿这钱怎么不拿去碰运气了呢?”tiqi.org 草莓小说网
赵怀安闻言笑而不语,将口袋里剩余的十枚铜钱全部掏出,叠在了面前的柜台上。
要知道,这“八鼎香”虽然日日爆满,但来的基本上都是些下了工的脚行和工人。
这里最好的茶不过半个铜钱一碗,再加一份零嘴点心,最多不过一枚铜钱。
“八鼎香”共有楼上楼下二十个位置,一晚上满打满算也不过能赚二十枚铜钱。
看着柜台上的十一枚铜钱,胡老板笑的合不拢嘴,抬手就要去抓柜台上的铜钱。
赵怀安侧身挡住了胡老板的手,嘿嘿一笑道:“胡老板,您倒是猴急,难不成你这还有十一枚铜钱一碗的好茶?”
回过神来,胡老板知道自己有些失态,搓着手尴尬的笑道:“赵老板,您吩咐。”
八鼎香的茶膏众人皆知,造价不过一枚铜钱一块,今儿我出十一枚,换你一块茶膏。
一听赵怀安提起茶膏,胡老板的脸色“唰”一下变了,盯了一眼柜台上的十一枚铜钱,冷笑道:“赵怀安啊赵怀安,你不是不知道,八鼎香的茶膏虽然造价低廉,但卖价却高,没有一锭银子,你连块渣也拿不走。”
茶膏的价值赵怀安自然知道,目前市场上已经炒到了五锭银子,也就是五百枚铜钱一块。
就算如此,依然是可遇不可求。
十一枚铜钱买一块茶膏,赵怀安只是讨个乐子罢了。
四周喝彩声依旧,赵怀安收起自己的铜钱,抬手靠在柜台上,伸过脑袋对着胡老板低声笑道:“胡老板,不知清月楼的姑娘,姿态如何啊?”
赵怀安此话一出,胡老板抓着算盘的手明显哆嗦了一下,然后抬起头诧异的看向面前的赵怀安。
胡老板怕老婆是出了名的,他所经营的所有生意也都是他老婆的。
若是让他老婆知道他偷偷跑去风月场所偷腥,那么胡老板明天就得去街上要饭。
这个消息是之前的赵怀安赌钱时碰巧看见的,对于之前的他来说,这种事只不过是打个巧眼,隔夜就忘了。
但对于现在的赵怀安来说,这可是十分珍贵的消息。
两人四目相对许久之后,胡老板最终还是软了下来,轻叹一口气,低声道:“赵老板,您大人有大量,这件事......”
“我也不占你便宜,十枚铜钱,一块茶膏,这件事就此结束。”赵怀安嘴角微微一翘,再次掏出怀里的十枚铜钱,叠在了胡老板面前。
看着眼前的铜钱,胡老板微微皱眉,有些犹豫不决。
“胡老板,您去了可不止一次啊!”
这句话是赵怀安胡诌的,他脑海中关于胡老板出入风月场所的记忆只有那一次。
但男人都懂。
这种事只有第一次和无数次。
果然,胡老板闻言脸色大变,扔下一句“稍等”之后,转身钻进了后堂之内。
不出片刻,胡老板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从袖口里掏出一块白布放在柜台上,抬手缓缓打开,其内正是一块碧绿色的茶膏。
看见茶膏,赵怀安心中大喜,抬手包好放入怀中,将面前的十枚铜钱推到胡老板面前,拱手笑道:“胡老板,我还有事,告辞了。”
看着赵怀安的背影,胡老板有些恍惚,似乎方才的一切都是一场噩梦一样。
直到低头看见柜台上的十枚铜钱,胡老板这才回过神来,瘫坐在背后的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气。
离开“八鼎香”,向东再走三里,一间青砖红瓦的小院映入眼帘。
走上前去轻叩三下门环,门内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咯吱”一声,大门缓缓打开。
“你是何人?”门童上下打量了一下赵怀安,开口问道。
赵怀安拱手施礼:“御膳房三等小工赵怀安特来拜见尚膳正大人,劳烦通报一声。”
“等着吧。”
门童“咚”一声关紧大门,转身跑进了内堂。
片刻之后,随着大门再次打开,门童伸出脑袋道:“进来吧,老爷在大厅等你。”
“劳烦。”
拱手施礼后,赵怀安抬脚走进院内,向着大厅而去。
徐福林此刻正坐在大厅正中喝茶看书,见赵怀安空手而来,脸色顿时一垮,冷声道:“深夜前来,找我何事?”
赵怀安知道徐福林心理想的什么。
他能见自己,那就表示他不是那种两袖清风的人。
而此刻又摆出一副臭脸,必然是没有看见自己想看见的。
拱手施礼,赵怀安先是客套几句,然后又对今日顶撞徐福林之事做了一番深刻的自我检讨。
直到赵怀安看见徐福林的脸上越来越不耐烦的时候,这才从怀中掏出茶膏,轻轻放在了徐福林面前的茶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