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兴傻眼了,抬腿就要要追上去,却被苏阳手一横给拦住了。
那范大郎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大声叫道:“她跑了,你这个当主人的跑得了吗?赔钱!”
几个闲汉围着苏阳,开始骂骂咧咧,指指点点。
“我这可是上好的雷州瓷!”
“大家都来看看啊!这里有人打碎了东西,还不赔钱!”
“别跟他废话,拉他去衙门去!让县太爷来评评这个理。”
“对对,范大郎,去衙门里去,我们给你作证。”
苏阳索性闭上了双眼,对这些人说的话充耳不闻。
“喂!说话啊!耍无赖是吧!”崔兴见苏阳这幅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就想要封住苏阳的脖子。
一只壮硕的手臂捏住了崔兴的手腕,向后用力一扭。
“啊啊啊!痛痛痛!快放手,要断了!”
崔兴吃痛之下,膝盖一软,身子矮了半截。
那手的主人冷哼一声喝骂道:“腌臜货色,碰瓷竟敢碰到苏少爷和芄兰姑娘身上来,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崔兴一看来人,顿时打了个激灵。
来人正是魏家老二魏武。
清晨魏文还没来,魏家的典当行里是他在安排诸事,芄兰进来找魏文没找到,便把刚才发生的事情都跟他说了。
魏武听后便急忙出门,正好见着崔兴想要封住苏阳的脖子这一幕。
魏家几个兄弟中,魏武的性格最是粗暴,也是常在东安混饭吃的闲汉们最畏惧的。
崔兴龇牙咧嘴的甩着被捏得青紫的手,却不敢顶撞,赔笑道:“魏二爷,今日出门就听见喜鹊在叫,果然就见到了你老人家。”
魏武一把封住他的衣领狞笑道:“喜鹊?怕是你眼瞎了,错把黑老鸹当成花喜鹊了吧!谁给你的胆子,敢在我丰旺典当行门前撒野?”
“魏二爷,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他别过头瞧着那隔着老远的丰旺典当行欲哭无泪,又不敢辩驳。
“魏老板,先等等!”芄兰先前叫来了魏武就到了苏阳的身边,苏阳暗地里告诉了她一会该怎么说。
得到了苏阳授意的芄兰带着兴奋的笑容走了过来。
她瞧着目光闪躲的范大郎和崔兴吐了吐舌头,轻笑道:“两位大哥,请问下你们这雷州窑出的瓷瓶价值几何呀?”
那崔兴也不傻,一看这丫头搬来的救兵竟然是魏家兄弟,也顾不得什么兄弟情谊了。
他开口就辩解道:“姑娘,你莫要认错人了,东西是范家这位大哥的,跟我可没什么关系。”
“今日这事是个误会,误会。”
“这瓶子是自己碎的,跟姑娘没关系。”
“是我错怪了姑娘了。告辞,告辞。”那范大郎愤愤地瞪了崔兴一眼,讪笑着就往外溜。
吊眉眼崔兴也拔腿打算要跑。
“站住!”芄兰双手叉着腰,气势汹汹地朝着崔兴吼道。
她抬起手指了指苏阳的衣服,僵着脸道:“他没事了,你扯坏了我家少爷的衣服又该怎么说。”
她是真有点生气了,自从苏家老管家去世,彻底落魄之后,苏阳的衣服都是阿娘到布店去买来了缎子,她和阿娘辛辛苦苦裁剪,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
每一件衣服她都投入了偌大的心血在里面。
吊眉眼崔兴苦着脸道:“我认赔,我认赔。”
芄兰哼了一声,转身一指魏武。
“那你去问问魏老板要赔多少吧!”
“我把这件衣服当给魏老板了!”
“当了纹银一千两!”
崔兴当时就傻眼了,呆呆的说道:“姑娘怕不是在说笑吧!一件云锦衣裳而已,再贵也不过七八两银子。”
魏武接过话头道:“芄兰姑娘说当了多少,就是当了多少。”
他目视着崔兴,凶相毕露:“难道你是觉得我魏虎会骗你不成?”
崔兴瞧着魏武那不善的脸色,两条大腿直打哆嗦,哭丧着脸道:“魏二爷,我实在是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啊。”
魏武看向芄兰,芄兰皱着鼻子轻哼一声:“今天他们想讹我多少,就让他们赔多少!”
那崔兴忙道:“芄兰姑娘……”
“谁让你叫我名字的?不准你叫我名字!”芄兰大声道。
崔兴干咽了一口唾沫,脸跟个苦瓜似的:“姑奶奶,我们……我们要价三百两,那只是个虚数。”
“您就是把小人卖了,小人也拿不出来啊。”说罢,竟然不顾颜面,当街就跪了下来。
芄兰没见过这种阵仗,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怔怔地瞧了一会,她气也消了,掰着自己的手指一五一十地对崔兴算道:“少爷那件衣服,用的是云州周记纺斋的缎子,”
“幅宽5尺,扯了一丈四的布,一共2两四钱,衽、襟、衿、裾用了存料,就算五钱。。”
“拈金线花了四钱。”
“做少爷这件衣服耽误了夫人和我两天活,所以还要再加上再加上我和夫人的手工费四钱。”
“一共是三两七钱!”
“你认是不认?”
崔兴心头一松,忙不迭道:“认!怎么不认!姑奶奶,我认!”
“只是……”崔兴一脸为难的样子,四下掏了掏自己的口袋,总共就掏出百来文钱来。
“姑奶奶,我手头一时拿不出这许多,可否宽限我几日?”他谄笑道。
魏武把话头接过道:“芄兰姑娘,这事就交给我办吧,这钱我先替他赔给你,我再找他要。”
他说完上前去一把抓住崔兴的衣领嗤笑道:“杂碎,我今日就借十两银子于你,我的规矩你懂得吧?”
崔兴连连点头道:“懂得,懂得。九出十三归,五日就还!”
“只是我也用不了这许多,有四两就够了。”
魏武厉声喝道:“二爷我说了借十两与你就是借十两,借得少了显得二爷我不讲究。”
“此外,什么九出十三归,三日内还清,七出十四还!”
七出十四还,就是崔兴借十两,只能拿到七两银子,而且三日内必须还给魏武十四两银子。
崔兴对于魏武的畏惧远胜于芄兰,小鸡啄米般点头答应了下来。
这边的事情一了,魏武便将苏芄二人迎进了丰旺典当行之中,也就是那日苏阳去的发财赌坊楼下的铺面。
一进铺面,早有下面的人给苏阳准备好了全新的锦缎袍衫,苏阳也不客气,直接就换上了。
落座后,魏武叫人奉上了瓜果茶点,刚端上来魏家老大魏文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魏文胸口上包扎着绷带,隐隐有血迹渗透出来,神色间憔悴无比。
苏阳瞧了一眼,又瞥了瞥一旁的芄兰,对着魏文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魏文看了看苏阳的动作,叹了口气,对着芄兰拱手行礼道:“还请芄兰姑娘在此歇息一时,我有话想单独跟苏少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