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阳跟着老禅师走出了门外，来到了芄兰身后。
老禅师盯着地上的蚂蚁看了一会，才道：“苏施主，你且来看这群蝼蚁。”
苏阳走到芄兰身边，蹲了下来，仔细的观察那群蚂蚁。
芄兰仰头瞧着苏阳笑问道：“少爷，你也是来看蚂蚁的吧？”
苏阳：“……”
仔细想想，嘿，芄兰这话说的还真没毛病。
定慧住持站在苏阳身后，微笑着瞧着正在看着蚂蚁的二人，缓缓开口，“苏施主，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此话何解？”
苏阳木然道：“应当是说天地对待万物都是一视同仁，毫无分别之心。”
定慧住持赞道：“说得好，既然如此，为何世人却总觉得仙高人一等？”
苏阳听闻这话顿时一愣。
定慧住持继续道：“之前我曾说过，启灵成功则踏进了修行之路，启灵失败，则或是癫狂，或是化为诡异。”
“这可不只是单单针对人，而是万物，万物皆可启灵，万物皆可成道。”
“踏上修行路之人，与成为诡异之类，孰高孰低？”
“在天道的眼中，此二者毫无差别。”
“对于天道来说，遵守规则，遵守人间秩序，与逆天而行，扭曲万物法则殊无二致。”
“苏施主，倘若你是天道，这蚂蚁是芸芸众生，你待如何？”
苏阳凝神看向地上正在忙碌的蚂蚁，久久不言。
有几只蚂蚁爬着爬着就爬到了苏阳的腿上，苏阳曲起手指将蚂蚁弹走。
看着不知道被他弹飞到哪去了的蚂蚁，他忽然有种明悟。
这个世界上或许有些什么不可名状的存在，可以称做天道，也可以称做其他的存在。
他们看待人就如同自己这时看这群蚂蚁一样。
所有的蚂蚁在自己眼中没有任何区别。
但如果天道是有思想的话，虽然它看这群蚂蚁没有区别，但是它或许会对其中的一些感到有趣。
有可能高兴了就扔下一个蚂蚁一辈子也啃不完的馒头，觉得厌烦了就像自己刚才那样，曲指一弹。
至于蚂蚁们说了些什么，又或者做了些什么，那并不重要。
兴许某一群蚂蚁爬成了一个圆形，自己瞧着高兴，就顺手扔下了一个馒头。
但是这群蚂蚁却认为这是获得食物的办法，它们认为它们找到了探寻天道的方法，于是不断往这个方向去尝试。
有另外一群蚂蚁，也知道了这个方法，于是它们跑到了一位家庭主妇身前，排成了一个圆形。
家庭主妇被吓到了，发出了一声尖叫，拿起一把笤帚扫了过去。
对于那群蚂蚁来说，那就是无数像干枯发硬的粗壮的触须，如同巨兽一般，卷走了所有的生命。
而对于苏阳或者是这位家庭主妇来说，蚂蚁始终还是蚂蚁，没有任何分别。
等到看腻的时候，或者转身就走，或者厌烦的一脚踩去。
对于蚂蚁来说，越接近天道，或许就能获取得越多。
但是同样的，越接近天道，或许危险就会越大。
苏阳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定慧住持，住持微笑着点了点头。
“苏施主果然聪慧。”
“修道者，不过是那群打算离人更近的可怜蚂蚁罢了。”
“兴许能找张满是残羹剩饭的桌子，捡取一辈子也吃不完的食物。”
“但是离得越近，就越危险。”
“若是离人远些，跑到树林里，说不定活得更自在些。”
“这，就是此方天地的现今的天道。”
“修道者，永远只是蝼蚁。”
“苏施主，你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个事实。”
“可还愿意入那仙门？”
苏阳听完，站起了身来，揉了揉略微酸胀的腿。
他笑着对老禅师道：“离得远些，也有其他的危险不是么？”
“森林里会吃蚂蚁的动物可也不少。”
“大象无形，道不离人。”
“又怎知跑到树林中不会遇到其他非人的天道呢？”
“与其如此，倒不如越过前人蹚出的路，见识下未知的精彩吧。”
定慧住持闻言，眼睛一亮，笑呵呵道：“善，施主果然不愧是是身具道根之人。”
“禅师，你是怎么判断出我有道根的？”苏阳开口问道。
定慧住持诧异地看了一眼苏阳道：“那日在高禖寺你聆听道音如此沉迷，若是没有道根，早已有了异状。”
“呃……”苏阳哑然不语，露出了一个奇怪的表情。
因为第一次在高禖寺与主持见面之时，他的确听到了所谓的道音。
但是不就跟个智能播放器似的，还能随意切歌，那里面的歌词含糊不清，都不知道唱的是什么……
“难道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变成诡异的？”苏阳心里暗想。
“可是这也说不通啊，我从穿越开始眼睛就是那副怪模样了。”
“而且，什么也没有从这里面听出来啊。”
苏阳挠了挠他亮晶晶的光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实不相瞒，那日在殿外，我其实并没有听清什么道音。”
定慧住持捋了捋他的白须笑言道：“既然在殿外听不清道音，那就入殿一行吧。”，说罢他又接着补充了几句。
“不过苏施主，一旦踏入寻道之路，凶险无比，还请三思而行。”
芄兰担忧地拉着他的袖子说道：“要不少爷，我们就不去了吧，现在我们也有钱了，能让大家都过得好好的。”
“咱们就不去冒这个风险了。”
苏阳抬手想要拍两下一米四小皮球，转念一想，又改成了撸猫的动作。
“那日那白衣书生你也见到了，有些事情，躲是躲不掉的。”苏阳一边撸猫，一边说道。
“更何况，我也想要攀登这座未知的高峰，看看峰顶上是什么。”
芄兰赶紧跳到了一旁躲开了他的魔爪，恼怒道：“少爷你最赖皮，就会钻空子！”
“这样我也会长不高的！”
定慧住持脸笑得跟一朵花似的，暗自叹道：“年轻真好啊。”
他佯装咳嗽了两声，把二人奇怪的打闹气氛给彻底破坏掉，芄兰跑到一旁背过身去假装生气，实则是脸皮比较薄。
苏阳则是表面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脚底板却悄悄使劲抠着地。
“苏施主考虑好了么？”破坏了气氛的定慧住持问道。
苏阳微微颔首道：“是，禅师，我决心一下，请禅师明法。”
定慧住持继续说道：“其实要判断是否有道根很简单，只要苏施主随我入高禖大殿，一切就可知晓。”
“高禖大殿内有一物，是寺中道音之源。大殿外所听到的道音不过是它外溢所致。”
上一次定慧住持请苏阳进殿，苏阳心有戒备，不过这一次苏阳不再犹豫。
这样的机会错过就可惜了，而且苏阳之前在苏家大院内，苏阳亲耳听到定慧住持说过高禖神并不在寺院之中。
也就是说，自己有可能是诡异的事情多半不会再暴露了。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