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高让人去煮一碗开水,又吩咐陈四等人将马大头仰卧平放,取过火来将银针细细炙烤了一遍,嘴里念着咒:
“百邪颠狂所为病,针有十三穴须认,
凡针之体先鬼宫,次针鬼信无不应。
……”
一边念,一边按着顺序将银针刺入了马大头身上十三个穴位。
一十三针走完,只见最后一针没入马大头的体内时,一股淡淡的黑气从下针之处袅袅升起。
穆高见到黑气,松了口气解释道:“这是我师门秘传的鬼门十三针,驱邪避妄最是灵验。”
过得一会,马大头两眼突然睁开,跟诈尸似的,猛地一下弹坐了起来。
嘴里荷荷作响,却说不出话来。
穆高举起手掌,啪得一下重重拍在了马大头的后背上,大喝道:“还不醒来?”
马大头哇地吐出了一口浊痰,两眼里全是红血丝,手舞足蹈大喊道:“妖怪啊!妖怪!”
“马大头,你仔细瞧清楚,这里是哪里?”穆高沉声喝道。
马大头茫然了四下看了一眼,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邪祟啊,我遇着邪祟了。”
正在这时,麻杆儿一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端着个水碗道:“穆老,水来了,小心着烫。”
马大头一见麻杆儿,顿时就跟见了鬼似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全白了,伸出一只手指着麻杆儿哆哆嗦嗦道:“他……他是……尸……”
穆高大喝道:“清醒点,他不是你见到的干尸,你是中了那尸体的障眼法。”
这一声中蕴含了内力,中气十足,声音回荡在营地之中,振聋发聩。
苏阳在一旁听了暗自揣摩:“这大概和传说中的狮子吼、传音入密之类功夫有些类似,回头我也要琢磨琢磨。”
马大头经得这一声吼,才算是彻底清醒了过来。
喝下了麻杆儿端来的水,他状态慢慢有所好转,但是一丁点风吹草动就一惊一乍,看样子没个十天半个月都好转不了,此行这人算是废了。
出了这档子事,队伍的气氛有些沉闷,还没到目的地就有一个人失去了战斗力,着实是有点打击人的信心。
行走之间,众人的话语少了很多,直到看到了远处散落在山野之间的村落,队伍才重新恢复了活力。
“他奶奶个腿儿,终于到了。”
“这就是清溪村?”
“嗯,瞧见村旁那座山没?遗冢就在那儿。”
“咱们先进村修整,等明日一早就上山。”
一行人在桃花涧耽误了不少时间,等到了清溪村时已经是下午,上山的事只能拖到明日。
一路走,苏阳一路打量着村中的景色。
或许是为了便于保护,村中房屋坐落得与古时华夏不同,显得异常密集,倒有点类似于后世的小镇街坊格局,只是极少见砖瓦,大多由木头和泥土堆砌构成,相比现代的农村,少了屋前屋后的菜地。
村子中心有个祭坛状的造物,上面贴了张暗黄色的符咒,画满了线条交错的黑红色纹路,跟苏阳以前在定慧住持那里见过的寻源符箓有些相像。
符咒周遭有四根石柱,用铁索串联起来,石柱上刻满了看不明白的纹路。
苏阳想要靠近一些,却被拿着铁叉守在祭坛旁的村民给劝了回去。
穆高笑呵呵的给苏阳解释道:“大乾下属的村庄里,都有这种祥安符,这是明法司发下来的,可以驱邪避祟,保村子安宁。”
“这东西价值不菲,每年都需要换一张,有不少的村子都认为这玩意是朝廷为了骗钱弄的,也有的自恃自己村子武力足以自保,便不愿意花这笔钱。”
“还有的村子本身就在大城一旁,有大城庇护,不惧邪祟。”说到这里,他看了魏武一眼,因为魏家田庄就是如此。
魏武也打马过来笑道:“我们庄子以前不怕,以后更不会怕。”他用骄傲的语气对穆高说到,一边说一边用隐晦的眼神瞧着苏阳眨了眨眼。
“咱们可是天尊大人罩着的,什么邪祟诡异敢来找北域万恶魔宫的麻烦?那不是老鼠舔猫鼻--找死吗?”魏武此时心中充满了身为万恶魔宫成员的骄傲。
苏阳一开始有些懵逼,你一大男人搁我这递什么秋波?他只觉得自己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他可没有捡肥皂的爱好。
他神色一厉,眼中精光一闪,斜斜地睥睨了魏武一眼。
苏阳强大的气势下,隔着黑纱斗笠传出来的阴冷气场让魏武心里一颤,还以为自己说错什么话了,惹得天尊座下这位使者勾陈不快。
当下低头不敢再言。
“可怕,这眼神比那日天尊大人还可怕。”
“果然天尊大人已经到了返璞归真,收发自如的地步了,这勾陈却是差了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气势。”魏武心里忐忑不安,暗自将勾陈和天尊做了个比较。
苏阳瞪了魏武一眼,仔细一想又发觉自己可能是误会了,好一会他才隐约想明白了魏武的眼神的含义,暗暗叹了口气:“这大聪明带出来的可真是一群小聪明。”
他想了想又继续向穆高问道:“那为何东安城内没有祥安符的祭坛?”
穆高呵呵笑道:“因为大城里通常都有寺庙。”
“寺庙?”
穆高话语中带着复杂的情绪:“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这祥安符似乎对诸天仙神也是起作用的。”
“大城里寺庙中诸天仙神时不时就会显灵。”
“每次仙神显灵之时,祥安符就会莫名损毁,没有办法起到作用。”
“再加上一般大城都处于明法司的保护范围之中,所以就不再设置祥安符祭坛了。”
“恐怕所谓诸天仙神,只怕也是诡异的一种吧。”听完穆高的话,苏阳若有所思。
进了村,穆高带着一众人径直找向了清溪村村正李志义的家。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来清溪村,早前就和清溪村村正李志义打过了交道,使了银两。
金钱开路之下,李志义乐呵呵吩咐村民杀猪宰羊,给一众人安排了宽敞的住处和丰盛的酒食,又亲自招待一行人。
直到一干人酒足饭饱,喝得面红耳热之后,李志义才告别了众人,快步赶回了自己家中。
他交待了家人几句,就进了书房,关上了门。
书房不大,左手边靠着窗摆了一个朱红的雕花书架,书架前放着一张有些脱漆的楠木书桌。正对门摆了一张放着神龛的供桌,供着祖宗牌位。
神龛旁边是一个矮脚朱漆柜子,柜子上零零散散放着一些杂物和一个白玉做的图腾雕像。
李志义关上了窗户,清开了柜子上的杂物,在雕像前摆了一个香炉,点燃了三炷香,恭恭敬敬地放在了雕像前。
香烟袅袅,弥漫在书房里,不多时,雕像微微亮起了红光。
“何事?”一道分不清男女的声音在书房回荡,飘渺空灵。
“启禀大人,那伙发丘将军又带着人来了。”李志义躬身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