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皇宫之大, 等钟念月抵达太后宫时,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事了。
太后身边嬷嬷,倒是比惠妃宫要规矩得, 不管心怎么想,那是一分一毫也不会表现脸上。
“奴婢姓吴,姑娘唤奴婢一声吴嬷嬷就是。”对方说着,一边『露』出了慈和笑容。
年过五旬,眼角布着皱纹。
这般面相很容易给人以亲近之感。
“姑娘也不必更衣洁面洗手漱口了,管进去就是。太后娘娘已经等了许久了呢。”吴嬷嬷说着, 还伸手要去搀钟念月。
钟念月歪瞧了瞧,倒也没有拒绝。
有人伺候,然是好。
吴嬷嬷一扶住,便忍不住道:“姑娘肌肤滑腻如凝脂, 倒是叫奴婢都忍不住『摸』上两下。”
以此为开。
吴嬷嬷将从夸到了脚,就这样一直到了太后跟。
钟念月脆生生道:“哪是处处都好好呢?却也有不好地方。”
吴嬷嬷问:“哪?”
除了脾『性』不好外,确实不大想得出来,钟念月身上还有什么不足之处。
这小姑娘身上还有一股淡淡幽香, 与宫宫外常用那个熏香气、脂粉气,都不大相同。
若是男子,都该恨不能溺这钟家姑娘身上了。
钟念月道:“你瞧,这胸还不够大。”
吴嬷嬷:“……”
惊愕地望着钟念月, 着实没见过这等大胆姑娘。tiqi.org 草莓小说网
座上太后轻笑一声道:“早先不是有个秘方吗?去, 取来给。”
吴嬷嬷恍惚着应了声。
扭正要往外时,便听得那钟家姑娘道:“这椅子上垫软罢,我不喜欢坐硬。”
太后也就应了声,让人垫了软垫子上去。
吴嬷嬷到门口。
又听得钟家姑娘娇声娇气地道:“太后知晓陛下都喜欢什么吗?”
太后问:“何出此言?”
吴嬷嬷几乎都能想象得出,那钟家姑娘微微蹙眉, 愈发美得不方物模样。
钟家姑娘道:“是因我爱极了陛下,便也希望所事桩桩件件,都能叫陛下喜欢才好。我要陛下爱我长久,便如我爱陛下一般。”
吴嬷嬷整个人都震颤住了。
宫何来真情意?
这钟家姑娘竟然真与晋朔帝讲起了真情。
生得这样美,却真将一颗心全给了晋朔帝。
还毫无顾忌地说出了这样大胆奔放话。
怕是幼没有尝过半苦吧?……也是,素来听闻京事娇蛮,谁面子也不给,顾着万事顺己心意。然是顺风顺水,从未尝过一苦了。
这宫谁人敢生出这样念呢?
吴嬷嬷怔忪了一瞬。
脑却是又不抑制地生出了个念来——正是因为这宫无人敢生出这样念,正是众人都虚情假意,这钟家姑娘坦率爱意,便变得极其珍贵了。
但凡见过无边黑夜人。
总会更渴望那太阳升起时光。
便是他们这样做奴婢,都总会有那么一瞬,想着能有个真情实意且纯粹人。
吴嬷嬷暗摇摇,没有听下去,大步跨出了门,先到偏殿去找方子去了。
这厢太后也不觉地握紧了下身下宝座扶手。
嘴角牵了牵,『露』出一笑容,道:“哀家也不知晓。”
钟念月轻轻应了声:“啊。”
抬脸,问:“太后是陛下生母,怎么会不知晓呢?”
宫静寂了一瞬。
连宫人们都不觉地纷纷低下了去,一时心跳都快了,几乎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太后垂首,淡淡道:“是啊,偏偏就是不知晓。兴许是因着哀家有太孩子了,不止陛下一个。哀家有一个人,哪分得出那样心力呢?”
钟念月道:“我也有兄长。我母亲偏爱于我,父亲偏爱于他。便是如此,我母亲也晓得我兄长更爱吃金『乳』酥,而不是我爱吃糖蒸酥酪。”
太后道:“那哪一样?你母亲有你兄妹两个。”
钟念月:“那太后为何要生那么个呢?”
一时气氛更凝滞了。
宫人们忙将埋得更低。
太后似是脾气极好。
转声道:“你为何不直接去问陛下?”
“没有人给过太后惊喜吗?是要悄悄地打探清楚,悄悄地做他喜欢事,方才能哄得人更欢喜啊。”
“……”太后眼底笑意彻底匿去了。
没有得到过。
一时都不大分得清,京与钟念月有关传闻,当真如此,还是有作假。
“哀家都不知晓。”太后好又同强调一遍。
见着了这钟家姑娘。
确是个不得绝世美人,晋朔帝会喜欢也不奇怪,何况这样美人,竟是一心一意地向着晋朔帝,待旁人却没有这样好脸『色』。
谁会不喜欢呢?
而晋朔帝眼下爱越,气焰然更盛。
便是太后,也不能轻易去捋锋芒。
“那太后去问一问罢。”钟念月道。
太后那双始终半睡半醒眼,此时完完全全地睁开了。
盯着钟念月,实想不到,究竟是什么样宠爱,才会将钟念月宠出这般『性』子,连对着太后,都敢这般颐指气使。
禁不住问:“你不怕吗?”
钟念月反问:“怕什么?”
“怕哀家,哀家是太后。”
“太后又不曾有两颗,四条手臂,八条腿。有何怕?”
太后闻声,一时说不出话来。
晋朔帝爱,爱便也是身上这份坦『荡』大方,而不是唯唯诺诺,世人皆惧姿态吗?
哀家爱,到底还是天下众人都怕哀家,都跪哀家跟情景。
钟念月此时顿了下,又道:“更何况,陛下同我说,若是迎我为后,这世上除了他,便是我身份地位最为尊贵,难不成是骗我么?每回一想到这个,我便什么也不怕了。”
太后喉一哽:“……”
半生最大遗憾便是,哪怕生下了六个孩子,虽说其两个夭折了。剩下几个,哪个不够好?哪个不是强过其他皇子公主?
连娘家人那时都道,育嗣有功,不愁陛下宠爱。
儿子封王后,一时众人都道怕是要做继后了。
却偏偏,直到先帝身死。
也还是个容贵妃。
而这贵妃还不比其余几个妃子受宠。
钟念月好啊。
年纪轻轻,方才及笄,正生得花容月貌时,有父母疼爱,兄长维护。京横着,凡是无顾忌。
还未进宫,晋朔帝便已为定下了皇后之位。
世上何曾有过这样半生顺遂女子?
顺遂到轻轻一迈,就登上了皇后之位。
“陛下然……没有骗你。”太后从喉挤出了声音。
钟念月了下:“那便是了。”
太后此时『露』出慈和笑容,道:“你不怕哀家也是一桩好事,将来入了宫,哀家便是你婆母了,会时常传你到这来陪着说话。若是怕我,岂不少了几分意趣?”
顿了顿,道:“像今日这般便是极好,你心有什么话,不好直接去问陛下,便直接同哀家说就是了。哀家都会想法子来帮你。”
钟念月应声,笑道:“那我便不客气了。”
太后到底还是同接触得少了。
若是问一问三皇子太子,问一问相公子,就该知晓不该与钟念月说这样话,否则将来折磨定然是己。
太后又问:“哀家听闻你先丢了,最后是佛寺找到是不是?谢佛祖庇佑啊。”
钟念月知爱礼佛。
原着,苏倾娥便是因着这一,才与太后搭上了话。
但你们喜欢。
我才不稀得去喜欢呢。
钟念月道:“哪呢?那绑我贼子便是个礼佛之人,那小寺庙就是他开。见佛祖好贼人。”
太后:“……”
总觉得这小姑娘拐弯抹角地骂。
不时。
吴嬷嬷回来了。
“太后,这便是那个方子了。”吴嬷嬷躬身道。
“给钟姑娘吧。”太后别过脸道。
“是。”吴嬷嬷应声。
钟念月将方子随手叠了,揣入袖。
太后道:“哀家体力不支,今日有乏了。便派人送你回去罢。”
钟念月了。
当下便有宫人恭恭敬敬地送着钟念月出去。
等远了,太后方才冷冷地道:“新鲜,这世上有个人,这样爱极了他。这小姑娘今日来,不曾吃到半亏不说。倒是为陛下鸣起了不平,狠狠戳起了我心。”
太后说罢,又抬望了一眼窗外落日余晖。
道:“生生拖到此时,才将人给我送过来。陛下这是怕我留太久不肯放人哪。”
“真是极好,好极。一个爱他甚深,一个将小心护掌。真真是好一对相爱璧人。”太后喉挤出了一声笑。
冷笑。
吴嬷嬷见了钟念月,心到此时还对那番天真烂漫爱意表达忘不了。
轻叹一口气,道:“如此,不正是方便了太后事吗?陛下若当真一辈子都是这样,刀枪不入,不动情爱。谁人又能拿捏得了陛下分毫呢?”
一时殿内静寂。
半晌,才又听得太后道:“哀家是想不明白,一个亲弑了兄弟手足,又将其余兄姐,『逼』做成他两条狗人。却原来也能拥有这样爱?”
想不明白。
也觉得心下好似堵了一块石,怎么也畅通不起来了。
这厢钟念月轿子没有出远,便碰上了晋朔帝御辇。
晋朔帝倚坐上,温柔地笑问:“念念得了什么赏赐?”
钟念月摇了摇,跳下了轿子。
缓缓到了他跟,抓住了扶手,不等用力,晋朔帝便一弯腰,将整个捞到了怀。
晋朔帝贴着耳边道:“吴嬷嬷去取了什么给你?”
钟念月一下瞪大了眼。
嗯?
晋朔帝怎么连这也知晓?
原来太后宫也有他安『插』眼线么?
钟念月摇摇道:“是个方子罢了。”
当然不会说是拿来做什么。
当时就是随口那么一提,故意向太后展『露』己对晋朔帝坦『荡』又放肆爱意,好气气太后,叫太后瞧一瞧,太后不爱,那便来爱好了。
晋朔帝却是神『色』一凌,道:“方子?拿来,朕给太医过目。念念,你不能『乱』吃东。”
钟念月:“哎,没什么好瞧。”
晋朔帝握住手腕。
而后他手指微微舒展开,顺着手腕、小臂,向探去。
又痒又烫。
钟念月心跳慢了一拍,不觉地『舔』了下唇。
小声道:“别『摸』。”
但还是叫晋朔帝从袖『摸』到了方子。
晋朔帝淡淡道:“朕就知晓,你一贯爱将东放这。”他交予一旁孟公公道:“拿去给林太医,叫他查查清楚,都有什么东?”
若是毒物。
他便用太后宫人身上。
?我看您是想要我社会『性』死亡,连夜逃离这个世界!
钟念月赶紧一把抓住了他袖子,紧贴着他耳边,娇声求道:“陛下别给旁人瞧了,不是什么特别方子,嗯……好吧,我说了。丰胸。”
说罢,便乖乖坐住了,同他大眼瞪小眼起来。
晋朔帝:“……”
他喉紧了紧。
盯着钟念月,半晌,无奈地低沉沉地道了一声“念念”。
钟念月一时手脚都有发麻。
觉得这话一下将气氛都带得不大对劲了。
小声道:“这不是叫太后……大开眼界么?”
“念念便是这般叫大开眼界?”晋朔帝嗓音更见低沉。
“啊。为了展现我对陛下情之至深,事事都恨不能做到最好。为陛下更爱我一……”
晋朔帝实按不住。
他御辇上,垂首亲了下钟念月耳垂,随后似是因为极力克制,于是连带声音都轻颤了地道:“念念不必做旁事,朕也已经每日都要更爱念念一了。”
钟念月睫『毛』轻颤。
连身躯都不觉地蜷了蜷。
道:“我也比昨日……更喜欢陛下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