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渚提着白灯笼往白事店里走,一路上的冷风吹得他手都僵了。
老板给的那串钥匙挂在手腕上叮当作响,和着灯笼里蜡烛芯偶尔的爆裂声以及脚步声倒是显得横贯村庄的这条小路更静了。
黄泥小路不好走,虽然有石板垫着,但也不是每一段路都有石板。有的石板已被踩松,不小心踏偏便会被溅上一裤脚的水。
江渚刚刚就踩到了一块,现在被沾湿的鞋袜和裤脚就贴着小腿脚踝冷冰冰的,风一吹还隐隐有些发痛。
他不是没想过趁机绕道去木穗儿家后边看看,可他一抬脚试图转弯去田里被冰水侵湿的脚踝就痛得他没法儿走路。
江渚只得规规矩矩的沿着大路去了店里。
晚上不能开电灯,他就只好把灯笼里的蜡烛拿出来摆到桌上。
老板说的香就放在进门的一壁柜子上,江渚想了想又揣上了几打纸钱和几对烛火。游戏里给的道具包只算件数不算体积,江渚估摸着带了些白事用品把件数堆满了。
“穆老板说店里的东西随便拿啊……”他想着这句话应该是有什么玄机的,可店里东西太多、光线太暗,找了大半天只清了半个柜子的江渚无奈暂时放弃了。
“雀尘说她运气好,下次带她来吧。”江渚一边把东西归位一边想。
装工具的篮子重,他费了挺大力气才把它塞回去,竹编的篮筐在柜壁上磕了下,掉下个闪光的东西来。
江渚捡起来一看是把钥匙,又凑近烛火和手里的一串挨着对比了下,是大门的钥匙。
江渚摩挲了下钥匙泛着铜光的面儿,决定带上。
仔细锁好店门,江渚又提着灯笼上路了。之前在店里用了不少时间,那根蜡烛也燃得只剩了个底,想着老板再三强调的邪雾,江渚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富贵儿,是富贵儿吗?”
江渚走到一半,一声叫喊打破了田间的寂静。
烛芯又爆了一次,灯笼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光线也暗了几分。
大半夜的,荒山野岭……
霎时间所有听过的鬼故事都如同走马灯般在脑子里闪回。
算了,直接走就是了。
江渚抖了三抖不打算理,径直往前走去。
“嘿!富贵儿!”那声音不远反近就缀在江渚的身后。
江渚越走越快,那喊他的声音也越跟越紧。
“啪!”一只手搭在了江渚左肩上,拽住他不让他往前。
江渚一下僵在了原地,脑子里只剩下鬼搭肩会“拍掉火”的传说。
这个时候他一定不能回头,这样搭肩的鬼就会顺势吹灭他另一边肩头的灯……
“富贵儿!我叫你你怎么不理我啊!”
搭肩的趁机绕到了江渚面前,是听风。
江渚说不出话来了。
他这是在自己吓自己。
“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苍白?”听风热情地接过江渚手里的灯笼,“我开始听见外面有人走动就开门看了看,本来天黑也看不太清,但估摸着晚上还能在外边儿走的也只有守夜的你了,就叫了你两声……没想到你不应我就算了,还跑这么快!还好我跟得快,还有点光,不然我就迷路了。”
听风一边碎碎念着一边搂着江渚的肩头哥俩好地往前走。
“大哥,不带晚上这么吓人的啊。”江渚好半晌才恢复过来,“这个村子本来就诡异,人吓人真的会吓死人的啊。”
“你怕什么。”听风松开手扯了扯自己胸前的牌子,“我们是测试员哎,还能怕那些游戏设置吗?”
“话是这么说……”可氛围烘托到了还是会怕的啊!
“走吧,既然你怕我就跟你们一起去守夜。”听风说出了他的目的。
“这……”江渚想说这不太好吧,听风却没让他说出来,而是自顾自的给他传达了下今天晚上小会的内容。
总结下来就是白天根本没有什么信息,只是知道了些村里两家姓的关系。
“所以我觉得还是得晚上出来探查一下。”听风结论道。
他都把信息说完了,两人也快到了,这时的江渚再拒绝也不可能了。
“哟,我们得快点儿,你这个蜡烛都快燃没了。”听风执着灯笼提速小跑,江渚来不及说话只得跟了上去。
雀尘那边儿早就结束了,正揣着个手蹲在路边等江渚回来,她在金蟾祠堂里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看见田间有一点光靠近,她站起身招呼道:“你…….你们回来了啊。”
怎么听风也来了?
“呵呵,我起夜呢,听见外边有声儿就开门看了。富贵儿一个人走夜路害怕,我就说送他一程。”听风先发制人道。
“送到了就回去吧。”穆老板听见声音也走了过来,他微眯着眼带着些审视地看向听风,“灯笼没烛了就换一盏,小尘去把你之前的灯笼给你大哥递过来。”
“穆老板,我这来都来了……”听风想说不如就留下吧。
穆老板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厉声道:“一晚上只能带两个人,这是规矩!”
“大哥,这……”雀尘看了看穆老板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递上了灯笼。
听风没应声,只是闷头换了灯笼预备转身离开。
“谢谢大哥送我!”江渚出声道,“明早吃过饭再叙。”
听风的背影顿了顿,继续走进了薄雾里。
穆老板看着他走远,又低声对二人嘱咐道:“明早吃了饭你俩就赶紧回家补觉去,别整天就在街上晃,没什么好晃的。我看着你俩从这儿下去。”
说完,他接过雀尘手里的灯笼偏头骂了江渚一句:“这么没用,大男人走个夜路还怕了!”
“不是,穆老板,我……”江渚正要辩解却发现老板的眼神更凶了。
雀尘一巴掌拍把他拍了个趔趄:“叫什么老板啊!叫穆叔!”
他从未发现过她的手劲儿有这么大。
“不懂事的东西!”穆老板敲了一记他的额头,“我让你背回来的东西呢!”
江渚赶紧上前走到桌边从包里往外掏,直到所有的东西在桌上摆完。
“就这些了?”穆老板斜睨着他问。
“啊,还有。”江渚的手在裤兜里犹豫着摸索了几下,这才把钥匙拿了出来,“在地上捡了把钥匙,就顺手带过来了。”
穆老板又看了他一眼,转身回到油桶旁边去坐着了。
“留着吧。”他说。
后半夜平平稳稳无事发生,二人陪着穆老板熬到了清晨,又跟着他一起坐在桌边吃记账那位npc送来的早饭,一吃完就被他催着回去补觉了。
刚回破屋坐下没多久,雀尘还没来得及跟江渚说祠堂的事儿,门就又被敲响了。
“富贵儿,雀尘,出大事了!”
江渚起身去开门,便见着红豆扶着门框上气不接下气地开口道:“古墨……古墨昨晚没了,村里的仵作说是半夜没的,穆老板说那时候只有听风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