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处传来难以言喻的剧痛,整个身躯都似乎正在被那股难以抵御的雷电力量所抽离,“蓬”一声巨响,我就这么被重重的一剑钉在了工作室园子的石板路上,喉头一甜,鲜血大口大口的呕吐出来,整个人的意识接近一片空白。
“嘭!”
有人重重的踩在了背上,身后传来炼阴的声音:“你以为你在虚界得了一个坐镇天幕的头衔就真的能横行真实与虚拟之间了吗?真实幼稚,即便是你闯过了天梯,是那传说中的万古第一人,哪有怎样?你们这些所谓的修行者,不过是蝼蚁与棋子,此时此刻,在时光的回溯路上,你又能如何?”
我跌跌爬爬的抬起头,工作室就在前方,二楼的窗帘摇曳,林夕就在那里等我,而我却已经在这里竟然寸步难行了。
心中的不甘与愤怒熊熊燃烧,下一刻,最强阳炎的力量在体内“嘎巴嘎巴”的一节节暴烈提升,忍受着胸前的剧痛,伸手紧握住刺出胸膛的剑刃,阳炎劲贯入其中,转眼间就把这柄剑给烧熔了,一个趔趄,整个人狼狈不堪的扑在了一株沈明轩精心栽种的盆栽上。
身周,阳炎劲不断吐露,蓄势待发状,准备反击。
“怎么?”
身后的空中,炼阴的身躯并不完全,像是有一半在真实,一半在虚拟之中一样,单手提着一柄被烧熔了一半的剑刃,冷笑道:“要反扑?想多了吧?”
我猛然低喝一声,双足蹬踏地面,一拳扬起,整个大地顿时一起伴随着升起了一片火雨,就这么扑向了空中的炼阴:“畜生,给我去死!”
“难哦~~~”
炼阴大笑,身躯在拳劲之中不断被撕碎,摧枯拉朽,但就在拳意耗尽的下一秒,他的身躯再次从虚拟中浮现出一半,长剑如雷电般飞射而来。
我猛然双臂交叉胸前,在胸前激荡出一道白龙壁防御。
“蓬——”
断剑轰在了白龙壁上,无数裂纹瞬间扩散,白龙壁瞬即崩散,而我则被震得飞退而出,重重的撞入工作室一楼的大门之中,大口呕血,抬头看去时,却发现门外雷电密布,无数蓝色电流在林夕、沈明轩栽种的植株上流淌,但却并未伤其分毫,看起来十分的不合理。
心中一动,明白了。
炼阴是引导者中的佼佼者,但他也一样不能避开天地间的规则,虚界的神明是无法对真实世界造成任何改变的,所以炼阴的攻击只能被奇异带到这里的我,但对这里的一切却不会造成任何改变,这也是星联要借助于超凡计划来实现目的的最重要原因。
我抬头看了眼二楼方向。
“怎么?”
炼阴浑身聚敛雷电,一步步走近,冷笑道:“还在抱着希望吗?其实大可不必,你中了我的第一剑就已经注定一死了,即便你是一界万年最强的阳炎境又如何?你能敌得过时光的流淌、岁月的腐蚀吗?欧阳陆离,这颗星球出现了你这么一个人确实是一个变数,但这个变数还没有大到能逆转整个大势,所以你安心的去死吧。”
我双手握拳,阳炎劲在体内滚滚涌动,但就在我催发力量的时候,却只觉得心口像是要被撕裂一般,低头看时,却发现胸口的剑伤不但没有因为阳炎劲的治愈而愈合,反而像是一张破纸片被点燃,正在越烧越大,那种生命飞速流逝的感觉是如此的清晰。
“怎样?”
炼阴双手负于身后,道:“没错,我佩服你欧阳陆离的胆魄,你是这一界稍有的敢于对星联说不的人,但那又如何,你我的道路不同,杀你,我绝不手软,也可惜如此,否则的话……我倒是非常乐意跟你这样的做人做朋友。”
我淡淡道:“你配?”
他笑笑:“无所谓了,并不重要。”
我强行催谷阳炎劲,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躯,若是没有阳炎劲,恐怕十秒钟内我的身躯就要被剑伤上流淌的那种恐怖力量给吞噬了,身形就这么一个趔趄,差点单膝跪地,单手按着地面,抬头看了眼二楼的方向,短短的十米不到,却像是隔着一个光年一样。
林夕说过,她会在那里等我,但现在,一切似乎都像是静止了。
“临终遗愿?”
炼阴看着我,脸上不再有笑容,只是淡淡道:“你尽管去做,我不会拦你,一个将死之人,一界最强者,我尊重你的选择。”
“蓬!”
我直接一个纵身,浑身裹满阳炎劲,就这么落在了二楼大厅,可惜几张沙发里空无一人,林夕、沈明轩、顾如意都不在,而桌子上则放着还没拆开的春联与福字,墙壁上的日历则显示着今天的日子,2023年,春节。
时间不对了,今天居然是春节,炼阴把光阴给倒流了!
现在的林夕,应该在我家里。
……
猛然转身,一个箭步冲出了窗口,但随即就一个跟头栽在了花园之中,当我再抬头看时,天空的云彩、远方的高楼,都不再是连贯的画面,整个世界像是变成了一个个的晶格状。
“来得及吗?”
炼阴双臂抱怀,眼睛淡漠的看着我,道:“你所熟知的整个世界,在你登完天梯的那一刻,所有规则都被破解了,整个世界将会在以你为原点开始崩碎、湮灭,你以为来得及吗?欧阳陆离,我突然开始有些同情你了。”
我抬起头,双眼血红,浑身阳炎劲流淌,双臂一振,不管胸前的伤势,就这么腾空而起,以人间最强阳炎境的御风之力冲向了远方,而身后,整个工作室的小楼开始一点点的湮灭,化为风沙,而湮灭之后的位置,变成了一片虚无。
“林夕……”
我的身躯已经不行了,胸前的伤口变成了一个个血红色的晶格状,就连我的身躯也在不断的湮灭,每御风数百米之后就只能落下,狠狠的双足蹬踏地面,再次跃出数百米乃至上千米,而身后湮灭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当我走过时,身后的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黑白的湮灭飞沙。
“……”
炼阴身在空中,如影随形,仿佛整个世界都属于他,就这么冰冷的看着我,道:“就为了见她最后一面?有必要吗?当你赶到的时候,或许只能看到一碰砂砾罢了。”
“闭嘴!”
我奋力起跃,看着熟知的世界正在飞速湮灭,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身后,一栋栋大楼逐渐化为尘埃,一条条走过无数次的公路正在消失,就像是整个人的记忆正在一点点的被抹去,而我已经完全顾不上这些,只能发力飞奔,能见到林夕最后一面是我唯一的心愿,而那所谓的人间最强阳炎境,什么坐镇天幕,一切都成了过眼云烟,所有的雄心壮志不再,我惟愿死前能再见到林夕,或许,也能见到父亲和姐姐,也就无憾了。
……
空中的炼阴不断冷笑,就这么随着我一起向前挪移。
足足狂奔了近十分钟后,四周的高架桥、楼盘一一湮灭消失,而家就在前方的方向,当我几个起落来到院墙外时,小半个身子已经被减伤所湮灭了,左腰完全消失,那种钻心之痛无法言喻,但比起眼前的世界湮灭,这种痛楚来得更加剧烈。
“林夕!”
身后,风暴来临,瞬间吞噬了我的身躯,当我的身躯完全被湮灭的那一刻,手掌伸向那个窗口,那是林夕的房间,但却不可能再见到她了。
“轰——”
湮灭风暴席卷而过,远方的烟火片片,眼前的整个家,瞬即消失。
……
结束了吗?
站在一方虚空之中,看着远方人间仅有的画面一一消失,我的身躯已经完全消失,低头看不到自己的肉身,已经变成了一片虚无了。
“可怜人。”
暗淡处,传来了炼阴的声音:“前辈们说的是,越是重情重义的人越是有懈可击,欧阳陆离,枉你是一个人间最强阳炎境,着实让我有些失望,这里一片虚无,最适合当一个万年墓场了,你就带着你的这份不甘,在这里永守孤寂好了。”
说着,炼阴的气息一下子消失,再也不见。
我立于半空中,远方的世界倏然全部灰飞烟灭,而就在我尝试睁开十方火轮眼的时候,有效,眼前的世界忽然变成了一个暗淡的晶格状,无声无息,而我则像是一只飞入囚笼中的鸟,就这么被囚禁在了这里,无法离去。
“师尊?”
我轻轻喊了一声,但无人应答。
“白鸟?”
我再次尝试呼唤,然而白鸟和师尊萧晨与我的维系已经完全隔绝了。
“云师姐?”
我看着天空,却发现根本没有了天空,在这里不分天地,只有一整片的晶格状空间规则,心头一片茫然。
天地孤寂,无人应声。
我试图发动阳炎劲,让自己看得更远一些,但却无从动用那些仿佛与生俱来的力量,因为身躯都已经不存在了,一切也都不存在了。
……
“是真的吗?”
我不再抵抗,就这么躺在虚无的世界里。
想哭,却不会再有眼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