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怎么说呢?
说实话?
纤长的睫毛轻颤着垂拢,想起林微兰隔着遥远的电波微怒的责问,心下的愧疚和难受如涟漪一圈圈荡漾开来,好涨,好闷……小脑袋轻柔窝紧在他怀里,嫣红的唇小声哑哑地开口:“我妈妈说……她很想我,嫌我几天没有跟她联系,狠狠骂了我几句。舒榒駑襻”
这些,都是实话。她没有撒谎。
只是,避开了最重要的那件事而已妃。
霍斯然霎时脸色变得铁青难看,冷眸垂下盯着她死死看了好久,终于冷冷笑起来,心下一片寒凉。
右臂袖口挽起担在桌上,露出军装里面的白色反袖衬衫,性感精致,有着成熟男人特有的沉稳魅惑,唇边的冷笑更是勾魂摄魄。他想起昨晚她跟他说的那些话,字字句句都震撼他的心弦,让他觉得那么暖那么高兴,如今虽不是一盆凉水泼下来,但是心是被微微扯痛的。他眼里泛起猩红的血丝,低哑地柔声问道:“没了?”
彤彤,没了吗?毽?
殊不知埋首在她肩窝里的她眼睛也是红的,小手轻柔圈上他的脖子,哽着嗓音说不出话只好点点头。quwo.org 橙子小说网
霍斯然带着血丝的冷眸抬起扫了门外一眼,大掌覆在她的腰上将她抱起,将她双腿拢到一边来,让她抬起楚楚可怜的水眸来与他持平,呼吸相对,交融,低低道:“彤彤你知道,我们两个能像今天这样相处,来得不容易,是不是?”
他等了多久,花了多少心思,才逼出她说出心里毫无芥蒂的喜欢。
鼻头酸涩,她哽咽着,轻轻点头。
霍斯然浅笑,大掌抬起轻轻揉着她娇小的背:“我很久以来都没像今天这么开心,你也是吧?”
上一次这么开心的时候,是两年前霍野晋升中校时,喝了很多酒,听人家夸他将弟弟带得史无前例得出色,夸了一整晚。
“……嗯。”她含着一丝泪颤声承认。
他也“嗯”了一声笑意更浓,俯首轻柔吻上她的唇,低低道:“……所以别骗我。”
“彤彤,记得,”他眼眶是红的,嗓音低哑地叮嘱,“……别骗我。嗯?”
他们这好不容易修来的感情还太浅,还经不起所谓欺骗的摧残,宝贝儿,知道吗?
相拥的姿势让他这个动作做得更加顺势自如,心口酸涩胀痛,她湿热含泪的眸抬起,被他低垂着的深情又受伤的神情激得鼻头狠狠一酸,顿时颤了一下,纤小的身影一时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抱得死紧,心里的难受已经翻天覆地。
是。
一切都像他说的那样。
她也体味到过这其中的艰难不易,也跟他一样的,已经感动到一丁点都不想放了。
霍斯然唇边笑意还在,心下的冷冽却散了,他不在乎。
现在这一刻既然她答应了,她回应了,就说明她心里有他。不过就是那么一两句话而已,他不在乎。
抱了许久她累了,圈着他的脖子迷迷糊糊地柔声说困了想睡觉,霍斯然很心疼却依旧不舍放她,就这么抱着,她咬咬唇觉得委屈但是没办法只好把小脑袋靠在他肩膀上斜着眼看他写字,一会抬起小脸哑声提醒“调遣的遣写错了”,他眸光一变,低垂着眸深深看她像是想将她吞下肚去,她下意识地察觉了危险,纤睫一颤低下头,又蜷缩着窝进他怀里去。可不一会真的困到睡着了,下巴一点额头就撞在了他硬硬的肩上,捂着额,一下子茫茫然醒了。
霍斯然这下真的心疼起来,觉得她可怜得很,要去医疗队帮忙他不让,在椅子上蜷了两个小时陪他也够了,索性停了手边的工作抱她去睡觉,眸子里的光柔情四溢,知道是因为昨晚折腾她折腾得太厉害。
刚把人放下的时候外面帐篷有人进来,说出了状况,霍斯然冷眉蹙着让那人先出去,给床上的人儿盖好被子,俯首疼爱地亲了亲她的眉眼低低解释清楚情况,她缠绕在他拇指上的小手这才终于松了,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心里,却当真是爱死了她这幅信任他、依赖他的的样子。
撑在床边定定看了两秒,霍斯然才努力收回了缱绻的思绪,眸色沉下来,单手整理着衣襟走出去了。
几分钟后,帐篷里那个睡着的小人儿才慢慢睁开眼睛。
定定看了一会帐篷顶,脑海里闪烁出今天在盘山公路顶上林微兰跟她说的那些话,她说“景笙已经出来一个多星期了,可是他打不通你电话,才没联系你”——打不通她电话??怎么可能?
她笑,唇边像是绽放出一抹苍白的莲花,就算不通也已经该有来电提醒记录的呀,不是吗?可是,一条都没有呀。
想到这里愣了一下,那纤小的身影翻过去,摸出一边的手机来打开,压着小脸上的苍白和心里的猜测将手机卫士的软件打开,她记得里面有“短信/电话拦截”的选项,她知道,却从没用过。可是现在一打开,里面就有一个万分熟悉的号码,在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
那一串号码后面跟着的三个字是,“顾景笙。”
呵。
原来是这样。
原来一个月来惶惶不安,都是枉费。
——可是怎么可能呢??谁会对她的手机做这样的手脚?她身边足够亲密的人,根本没几个。
有些事,有些人,压根不用想,不用猜。
原来是他。
军被很暖,军营里的装备质量总是不知好了多少倍,那纤小的身影却窝在里面睡不着,像是被冻得发烧了,浑身冒着汗蹙眉辗转,不安,她脑海里满满的都是霍斯然的影子,他的表情有着令人窒息的深情、宠爱、一眼万年,可是手机握在手里冰冰的,刺得她连着心脏一起疼,疼个不停。
斯然……
她在心里蹙眉轻叫。霍斯然……
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
三日后随车回市区,车身摇摇晃晃,一个纤小的身影窝在后座,手里还捧着一个暖宝宝。
怕她冷,旁边还有毯子,她在山区感冒了,有点咳嗽,鼻尖红红的。
而这些东西理所当然是霍斯然准备的,但寒峰想——他们家首长肯定恨不得把自个儿一起送上来,亲自抱着她取暖,才放心得下。
“嫂子,我们是回家还是去首府大学?”寒峰在前面问。
林亦彤怔了怔,小手把暖宝宝抱得更紧,哑声说:“你送我去首府大学吧。”
寒峰蹙眉:“直接去吗?再耽误一下午课没事的吧,你病着呢。”
纤长的睫毛垂下,她摇摇头,抬眸道:“……去吧。”
去吧。
反正一切,都还是要去面对的。
一路上她靠在后座闭眸小憩,寒峰以为她困了就没说话,却不知道她一直在想,想着如果见到顾景笙该怎么说。她不是男人,她却知道有时候男人的尊严比生命更重,她不可能直接跟顾景笙说,为了救他,她将自己的婚姻出卖给了别人,而且是他一向敬重的大哥。但是如果不这么说,能怎样说呢?
毫无来由的,毫无借口的,就要跟他说景笙,我们分手吧??
一丝湿热的泪水从眼眶里渗出来,心里难受得很,她只有闭上眼才不会让寒峰看见。
首府大学很快就到。
她下车前让寒峰把军装外套带回去给霍斯然,毯子也是,自己只留了暖宝和一袋洗净的衣服——其实回来时打开衣服袋子她就发现忘了件事,花那么多钱给他买的东西竟忘记给他了,真是够迷糊。可是想想,大约是景笙的事,让她脑子突然乱了吧。
首府大学内很多不知名的花在暖阳下开放了,很美。
她一边走一边给姚副主任打电话,有些稍嫌大的外套袖子遮住了半个小手,咳嗽起来拿手捂住听着很闷。
“你来时注意一下,”副主任拿手将教案换了一边说,“一小伙子在科教楼前面小广场等了你差不多三四天了,你来时往那绕一下说不定有急事,掐着点儿,别误了上课啊。”
水眸里慢慢透出一丝光,脚步慢慢停了。
一个小伙子。
等了你差不多三四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