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眼怪物!离我弟弟远点,你就是个祸害,害死了自己爹娘,又想来祸害我们!”
“对,祸害滚出去,我们这里不欢迎你这个白头发的怪物,滚出我们的福利院。”
这是千鹤最后听到的声音,随后她就被如海水般的辱骂,以及扔来的石子所淹没。
这些话语如鬼魂一般缠绕着她,坚硬的石子砸在身子上,肿胀处传来的疼痛让她想哭。
万幸的是,她从那里逃出来了,她跑了好久。
直到那些在四处寻找她的大人们的声音越来越远。
她才放慢了脚步。
两天过去了,她仍然在逃跑的路上。
她躲在阴暗巷子的角落里,根本不敢出去。
如果饿了,就在深夜时分,没有人的时候。
偷偷摸摸地到垃圾堆里,翻找那些人们吃剩下的食物。
千鹤呆立在巷子里,她酒红色的瞳孔中,充满了惊慌。
在她脚边,两具残破不堪的尸体倒在地上。
尸体的断口处红热发亮,像是烧着的炭。
千鹤呼吸急促,大口喘气。
她背对尸体,蹲下身子开始呕吐。
今早用乞讨来的钱买的包子,从咽喉涌出。
化为恶心的液体,吐到地上。
恶心液体的气味与尸体上飘出的糊味混合在一起。
呕吐感渐渐消退,千鹤双手捂住口鼻,泪水从手指缝隙流下。
她瘫坐在地,将头埋下,号啕大哭起来。
哭声在巷子里回荡。
这时,一阵曲声响起。
音色苍凉、空灵。
千鹤的心里泛起了非常熟悉的感觉。
她清楚地记得幼年时,她怕黑,睡不着觉时。
母亲就会拿出那根乐器,吹这首曲子哄她睡觉。
那根乐器,好像是叫,尺八。
她抬起头,朦胧泪眼看向巷口。
那是个造型奇特的男人。
他脑后扎着扫帚样的马尾,身上衣衫褴褛。
他靠在墙壁上吹奏着乐器,一柄剑摆在旁边。
曲声正是从他手上的尺八传来的。
“我,我不是故意的,是他们想对我。。。”
千鹤慌张站起来,急迫地想解释。
“你无需解释。”
男人的声音传来,他把尺八插入腰带,拿起旁边的剑。
“你大可以直接逃走,而不是在这哭泣。”
他边说边仔细打量着千鹤的样貌,说道:
“你离家很远了,小鸟儿,什么风把你吹到这来了?”
“所有人都厌恶我。”
千鹤带着哭腔说道。
男人不禁挑起了眉毛,但没有说话。
“他们说是我害死了爸妈,我是个祸害,然后拿石头砸我,把我赶了出来。”
她抽泣着,声音中夹杂着愤怒。
“我没有害死他们,我不是祸害,是有一头怪物,我们当时正在吃饭,它突然冲了进来,然后我爸妈就。。。”
说着,她刚止住的泪水又流了下来,她拎起衣袖擦掉,继续道:
“我当时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它朝我扑过来,我一推,它就消失了。”
“我知道了,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走到千鹤面前,低头看着她问道。
千鹤有些害怕地后退,但是男人那坚定清澈的目光驱散了她的恐惧。
“我,我叫千鹤。”
男人向她伸出了手,那只手很大,骨节突出,手掌上全是茧子。
“这是上天赐予你的力量,这股力量应该用在正确的地方。”
“跟我走吧,我带你去能够接纳你的地方。”
千鹤看向他,缓缓抬起手,两只手相握。
男人露出笑容,转过身,牵着她往外走去。
千鹤任由他牵着往前走,注视着他的背影问道:
“大叔,你叫什么?”
男人没有回头,他沧桑的声音随风飘来。
“亚索。”
......
“什么!你跟我说她跑了!你再说一遍!”
雪途福利院门前,头发蓬松,浑身邋遢的男人刚准备点烟。
结果听到目标逃跑的消息,他气得差点把烟扔掉了。
他面前的男青年双手微举,赶忙安抚道:
“早队长,别生气,冷静,你忘了出发前,孙局长说过的吗,万事要冷静。”
早晚安闻言,深呼吸一口气,压抑住愤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小陈你再说一遍,到底怎么回事,仔仔细细地说清楚!”
“是。”
陈飞脑中思考着措辞,尽量用足够委婉的词语来描述。
他手舞足蹈,唾沫横飞,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经过告诉了早晚安。
“事情就是这样,那个叫千鹤的小女孩受尽欺凌,饱受苦难,最后被赶出了这里。”
早晚安冷静地听完他的讲述,没有太大的反应,叼着烟拿出打火机准备点燃。
陈飞收起动作,一脸平静,他淡淡地说道:
“这里不允许抽烟。”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刚冷静下来的早晚安瞬间破了功。
他收起打火机和烟,气冲冲地往福利院走去。
“他奶奶的,老子很火大,今天必须要个说法。”
陈飞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雪途福利院内,早晚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哪个是院长!出来见我一下,我是扶桑自治区政府派来的督导队队长早晚安。”
“事情经过给我说清楚了,到底是怎么丢的!”
“你说不是丢的,她自己跑的?你说不是就不是啊!”
“根据震旦民法总则,儿童福利机构管理办法第四条!”
“儿童福利机构应当依法保障儿童的生存权、发展权、受保护权、参与权等权利!”
“否则由所属民政部门责令改正,依法给予处分,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好了,你们应该清楚儿童丢失的严重后果,我劝你们好自为之。”
“对了,把那个叫千鹤的小姑娘的照片给我一张。”
陈飞听着早晚安中气十足的大嗓门,笑得肚子疼。
他对天发誓,这是早晚安第一次将震旦法律这么流畅地背出来,属于是激发潜能了。
感觉早晚安要出来了,他立马恢复,整理好衣服,表情严肃地直立。
早晚安咳着嗓子走出来,他刚刚一连串说了这么多,嗓子都哑了。
他没有察觉到陈飞的异样,声音沙哑地说道:
“走,去买点喝的,然后去找那个千鹤,把三途川找个遍也要找到她。”
“好不容易发现一个觉醒者苗子,能吸收进局里,这趟也不算白来。”
陈飞自然没有异议,举双手赞同。
他们来到最近的商店,买了两瓶水,坐在店门口阴凉处的座椅上休憩。
早晚安正闭目休息,陈飞却突然摇醒他。
“你干嘛?”
陈飞没有理会他,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队长你看,那个是不是千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