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九岁后,小痞的日子就天天日日月月无忧。白天觅食玩耍,夜晚幕天席地。每隔两三日就趁夜给阿婆送些食物瓜果什么的。秋冬稍懒,春夏略勤。野外就放荡不羁,回村就小心翼翼。
毕竟一个九岁的孩子,其肉食充足、瓜果成推,讲不过去。
既会招致佃户们疑惑、妒忌,又会引起“黄鼠狼”的怀疑、惦记——闷声大财、不动声色,才是保身之道。
如今阿婆已不在,仇已报、恨已了,已了无牵挂。
一觉醒来,小痞便向未知西土前行。越过小村、越过枯潭、越过山丘林地……
而龙战野接令一夜狂奔,也终于在天明不久,赶至闻西镇。
在听取、了解最新情况后,便直奔旷野。
既然各处路口、关卡,皆未发现小孩踪影,就只有搜寻旷野荒野了。
然茫茫荒野天地广阔;杂草藤蔓成堆、山丘高低各异;地理地形复杂、凶徒情况不明。
只知对方是个十来岁的特异小孩,究竟有何能力、如何特异、何种境界,全都不知。
对方若不入村镇、溜达荒野、成心躲藏——犹鸟隐深林、鱼潜阔海,如此一来,则搜寻就只能靠瞎碰了。
然令出如山,找得到要找,找不到绞尽脑汁、想尽办法,也仍然要找。
一路仔细搜寻下,总算断断续续发现了一些新鲜连贯痕迹。
龙战野体境一层,力有九万、岁有近百。其一夜之间也可狂奔近万里,速度也是极快。
晌午时分,正顶着稍烫日头敲打赶路的小痞,总算被龙战野给寻到。
小屁孩一路拿根棍子敲敲打打、悠哉游哉,耍得倒是挺欢。不过现在游戏结束。
没错,就是他了。喜欢拿棍子敲断别人的腿、敲碎别人的骨头。
小小年纪心肠如此狠辣,倒是少见。
若给他成长起来,岂不是世间又要诞生一个绝世魔头?
唯有趁他年幼尚能教化,就抓去思过教化。
见白衣中年快速接近,小痞顿感不妙。
娘哟,实在太快。比俺快多。
刚刚还老远,转眼到跟前。
小痞只及向一人多高、茂密繁盛的杂草处,稍稍靠近了几步。
三十六计走为上。干得过就干,干不过就闪。没啥好丢人的。
虽能随时钻土钻石,但那毕竟是自身最大的秘密。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给人摸清所有底牌,别人总会想出克制办法来。非万不得已,绝不能轻易暴露。
见来者在不远停下,自己也已退至深草边,可随时钻草撤退,定定心神,小痞奇怪看着来者。
小痞最初见过的最厉害的人物,首先是“黄鼠狼”、“刀疤”及“黄鼠狼”家一众家丁狗腿。
去镇上谋生后,才又接触到贾善人、奇珍楼的伙计、豪绅护院家丁家奴——等诸多狠角色。
那时小痞以为,他们就是世上最顶尖、最厉害、最上等的一批人。每次见了——既胆寒畏惧,又向往激动。
不过最终也被伤得冷冷冰冰、静静恨恨。
等到小痞脱凡成灵生擒“水鬼”、暴打狗腿消仇了恨后,就觉得自己已是世上——顶顶厉害的少数人之一。虽说肯定还有更厉害的,但想来也不多。
哪知刚大发雄威,就有更高的高高手,主动寻上门来。
看来俺坐井观天,小觑天下英雄了呀!
不过也是。豪绅财主背后,若无靠山、后台,又岂敢肆无忌惮?用脚趾都想得到。
这下麻烦,俺不是对手,差距巨大,光速度都能甩俺几条街。难道他来自传说中的四大正派?
正暗暗揣测,中年淡笑开口问:“小娃娃,你就是人称‘州霸痞’的小痞子吗?”
骤一听,小痞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果然,他果然是豪绅们找来的帮手。连俺的名号、底细都打探清楚。来得好快!昨晚才清算,今晌就复盘。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呀!”
见小孩明显写在脸上的震惊,龙战野自然知道找对人。不过小痞也没想否认——也没法否认。打狗棒上还血迹斑斑呢,蒙谁?
反正都这样儿了,小痞索性豁出去了,立大声反问:“你谁呀?拦俺干啥?碍你啥事了?干啥欺负小孩?”
见确定无疑,龙战野当即松口气。狂奔一夜的他,也挺累。既然小孩插翅难逃,也就不急于擒拿。
先看看他心志如何、是智是愚、可有悔意、能否教化,以便交令时,详尽回禀。
略一思索,龙战野答道:“吾乃四大正派之首的——卧龙山光明宗执法堂弟子——龙战野是也,此行特来擒拿于你。”
“州霸痞,你虽年少,却心狠手辣。昨夜于奇珍楼仗力行凶、肆意妄为,当场打伤数十人、打残数人。”
“实在凶残异常!大大扰乱俗世秩序,破坏俗世安宁。真真罪大恶极!事到如今,你可知罪知错?”
“哼!俺有什么错?难道只准他们欺凌俺?俺就报不得仇、还不得手吗?”
“俺小痞不服。凭什么?什么名门正派?名门正派难道就是帮着恶人——专门欺负良善百姓的吗?还正道呢?哪里正了,俺怎么看不出来?”
听到小痞反问、辩解,龙战野摇头苦笑。
“看来不先把他给说服,是教化不了的。那好吧,那就详细说说吧。”
“州霸痞,咱们首先就来说说——我们为什么叫正道和正派。要知道有正就有邪、有白就有黑、有善就有恶,自古亦然。彻底消灭不可能,但绝对压制,却一定要。”
“何为正呢?本派以为,守护天下即为正,残害天下即为邪。”
“万家灯火、太平安宁,便是我正派之夙愿。为了守护天下安宁——我辈正道前仆后继、死而后已。”
“那我们究竟做了什么呢?对于世俗苍生来说,我们可能什么都没做。”
“因为我们从不干涉世俗各国的正常运转。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有人的地方就有矛盾,斗争永无止境、矛盾永无止境,事情永远都无法得到彻底解决。”
“因此小的摩擦、小的冲突、小的矛盾争执,是被允许的。而大的流血事件,则被禁止。”
“那我们究竟做了什么或正在努力做什么呢?其实我们正派只在竭力保证一件事——那就是阻止邪道凶徒、阻止凶禽猛兽们,对人族大肆屠杀、肆意残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