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五死死的看着被吴老八抱在怀里熟睡着的燕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生怕自己的一番努力变成竹篮打水一场空，看到云五这副不可捉摸的样子，吴老八强装镇定，信誓旦旦的说道：
“只要是认识萧宽的人都知道这个孩子对于他的意义有多么重大。”
“我丝毫不怀疑他能够用一切来换这个孩子的命。”
云五似笑非笑的伸出手掌就要从吴老八的怀里接过燕子，却被他摆着笑不动声色的躲过。
深深的看了他一样，云五问道：
“你就这么确定？你又不是萧宽。”
“我不是萧宽，但是他的一举一动早就将他的内心暴露的一干二净。”
吴老八脸上那种自认为精打细算的骄傲劲头很是让风四恶心，直接转过身去干脆不看他。
云五就好得多了。
虽然他也打心底的看不起这个背叛者。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们一方都是既得利益者。没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道理。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生活下去的资格。”
云五慢吞吞的收回手掌，反问道：“我应该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只要投降就能够活下去。”
“我要的不是活下去，是生活下去。”
“好。”
许久之后，连吴老八都开始怀疑他自己是不是会在下一秒就被灭口的时候。云五答应了。
吴老八心底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暗自赞叹幸好自己选择了光明正大的投诚。
如果这个血兽人的头子胆敢黑吃黑，那就要抱着狠狠打击白狐国都城里剩下的人投降积极性的打算。
一个没搞好甚至可能会导致城里的人反抗到死为止。
只要是个正常人都能想明白怎么做比较合算。
不过他错就错在轻易的用“人”的逻辑去衡量一个他根本就不了解的种族。
“不过我现在要去和萧宽好好的谈一谈，你得跟上。反正你也不打算把孩子直接交到我手里对吧。”
被云五看透的吴老八全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样子，而是厚脸皮的直接站到了云五背后的位置。
和风四平行的位置。
这惹来了风四的不满，正想叫他滚到后面去就看到云五暗中对她使了个眼色。
顿时了然，不但没有训斥吴老八，反而靠近了他两步，说道：
“等会儿和萧宽谈判的时候，你不要离开我太远。”
“他投掷出来的长枪对云五是没有效果，但是想要把你钉在地上也是轻轻松松。”
吴老八顿时了然，点了点头。眼神中还透露出三分的得意。
显然在他看来，已经握住了云五的命脉，受到保护就是以后美好生活的开端。
只不过他没有看见，风四的眼里藏在最深处的嘲讽和杀意。
另一边，萧宽已经站到了城墙之上，扒着吴老八离开的那一端城墙默不作声。
只有体内滚滚而来的气血发出的潮汐声宣告着他的愤怒。
已经被焚烧的七七八八的外衣之下露出了精装的肉身。
那个往日靠着卖画为生的贫苦书生瘦弱的身躯，此刻却布满了一条条狰狞的伤痕，尽情的展现着力量和战意。
狐烨宽直接在休息的外衣上套了一件盔甲，不伦不类的走上墙头和萧宽站在一起。
“你没赶上？”
萧宽没有应答，只是被他流着血的指甲贯穿的青石砖上裂痕愈发的明显。
“答应我，想清楚。”
狐烨宽的话就像是用火把捅了军火库，直接将萧宽的情绪点燃。
“想清楚，怎么想清楚！你告诉我，怎么想清楚！”
“我放弃燕子然后死守就是想清楚了对吗！你告诉我！”
狐烨宽叹了一口气，身上的颓废感终于冲破了理智的压制，无法阻止的充满了他浑身上下。
就算让萧宽放弃了他妹妹又能怎么样呢？
就算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想要投降又能怎么样呢？
能赢吗？
“只要你想清楚了，我就支持你。”
狐烨宽动作迟钝的像是个快要入土的老人，背靠着女墙坐了下来。
“反正最后都是要死的。既然这样，选择一个能够让自己不后悔的死法也不错。”
说着说着，狐烨宽居然笑了起来。不过笑声里完全不见喜悦，只有心酸。
“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白狐国可以在我的手中越来越强，我将成为万朝来贺的起点。”
“现在想想，我连这段日子在皇宫里吃过什么东西都想不起来了，脑海里全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奏折。”
“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挪出点时间好好享受一下算了。”
萧宽回过头，被蛛网一样赤红的血丝密布的眼睛不敢相信的盯着狐烨宽。
“将军，我们支持你。”
一个离他们俩很近的一个士卒突然开口道，只是说了一句就回过了头，继续紧盯着城外血兽人的动向。
那只已经被血痂凝固在手上的大刀，在刮骨的寒风中稳定的像是从远古耸立的山峦。
“将军，我们支持你。”
山海一般的呼喊声在城墙上沸腾起来，不断地奔涌到萧宽的耳朵里。
他这些日子里不留余力的行为，为他赢得了这一份回报。
一份让这几万人心甘情愿将姓名交付到他手中的回报。
“萧宽！出来回话！”
沉静在震撼中的萧宽将视线投向黑夜。
一片血色的灯影里，云五带着两个人站到了离他们城墙只有大约五十来步的位置。
狐烨宽听到这个连做梦都会惊醒的声音，三下两下就从地上爬起来，死死的盯着来人。
“看起来你们倒是斗志满满啊。”
“不用你操心。”
萧宽能够发誓，他这一生都没有遇见过这么纠结的时刻。
如果只是他自己，他完全可以做到毫不犹豫的为了燕子搏命。
可是现在他的生命远不只是关系到他自己。
林凡是不是在赶回来的路上，大陆上的其他国家是不是在想方设法的解决血灾。
这些事情对于萧宽来说都是肯定的答案。
只要能够坚持的足够久，能够活下去的希望就一定会出现。
但要是他带着这些将士在这里就和血兽人一战，出城想办法夺回燕子，那就是给对方送菜。
“对，你的事情我是不方便操心的，那这个姑娘干脆就做我今晚宵夜的主菜吧。”
“你敢！”
萧宽的拳头重重的砸在城墙上。
“现在，有兴趣聊一聊了吗？”
“你想聊什么。”
看着萧宽择人而噬的眼神，云五笑得尤为开心。
他轻声道：“风四。”
风跃动着，在黑夜中撕扯出一条条雪白的空气之浪。
吴老八还在诧异这是在干什么，就看到了风四脸上正对着他的恶意满满的笑容。
他这才注意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这些雪白的空气之浪包裹在内。
“等……”
话还没有说完，风四就不耐烦的一伸手，向上一举。
秀美的空气之浪瞬间变得狂暴，缠绕住吴老八的周身，将他抬到半空中，和萧宽视线水平的位置。
而依旧昏睡着的燕子则是在风四的怀里抖了抖。
当拐走了自己妹妹投敌的人出现在眼前，萧宽居然奇迹般地没有感受到任何的怒火。
有的只是一种浓郁的坚定。
一种自己一定要将这人碎尸万段的坚定。
“什么意思。”
云五简直就像是在候场等待电影开幕的孩子一样迫不及待。
他解释道：“我知道，萧宽你一定恨这个人恨得要死吧。”
“我帮你。”
云五的笑声和风四的笑声交错在一起，散发出一种诡异的氛围。
吴老八的眼睛像是金鱼一样暴突出眼眶，充满恳求的看着萧宽。
不断挣扎着的身躯像是菜市场里被屠夫捆好的猪一样不停的作着无力的反抗。
“唰！”
狂暴的风呼啸而至，将吴老八的身体团团包裹。
只是几个呼吸，风散去了。
吴老八像是没事一样还在原地。
不过他的眼睛里已经永远的失去了神采。
“我保证，这已经是我们能够做到的最大诚意。”
你见过被刀工极其高超的厨子片肉的时候吗？
那一片片晶莹剔透的肉片让人感慨美食的神秘莫测。
可是当这种场面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
惊悚，迅速的占据了每一个目睹这个场面的人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