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 大雨会冲刷掉一切罪恶

王真母亲扶着王真,回到家里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很快就离开了。

等王副将忙完蒋戚戚这边,想起自己的妻子和大儿子来,准备来正院给她们一点教训时,发现正院黑漆漆的,连一丝灯光都没有。

“王木!王木!怎么连个灯笼都不点?”

回应王副将的,只有夜晚潇潇的凉风。

王副将并不相信自己妻子和儿子会真的离开王家,离开家里,他们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根本没办法生活。

虽然今天娜拉提在冯家放了狠话,王副将仍旧认为这只是娜拉提对自己多年对她们母子忽视的一种愤怒的宣泄,并没有当真,准备过来教训一顿王真,押他去给王继武道个歉,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至于赵家,自己本来也不是很想和他家结亲,是儿子坚持自己才无奈同意了这门亲事。退了便退了,儿子的请求他也不能不管,日后有机会再和赵家算账。

可是王副将在院里喊了半天,一点回应都没有。

王副将疑惑的来到妻子的房间,推开房门,屋里仍旧漆黑一片,没有一点声音。

“娜拉提?你胡闹起来也要有个限度。今天本就是王真的错,我作为父亲惩罚他,何错之有?你非要在人前如此不给我面子!我劝你适可而止,不要挑战我的忍耐度!”

王副将站在门口,不肯往里走一步。

然后王副将说完半天,屋里依然没有声音。

王副将心中不免生气,快步走到床边,扯开床帘,刚准备呵斥妻子,发现床是空的。

王副将望着空的床铺,愣愣的。

环视了一圈,发现屋里日常用品都在,就觉得娜拉提应该是去王真的院子给王真上药了,毕竟王真今天也被打的不轻,就又去王真的院子。

然后王真的院子也是空的,王副将望着一切如旧的院子,心里还是不肯相信两人什么都没带,就这么走了。

“也许出府去找大夫了吧!我明天再过来治她两的罪!”

王副将自言自语,又回了戚夫人的院子,去安慰被今天的事打击的不行的心爱的女人。

然后直至第二天,第三天,娜拉提和王真两人依旧没有人影,王副将才逐渐的相信,娜拉提说的不是气话了。

王副将又走回了娜拉提的房间,这里也曾经是两人共同的房间。

房间还是和自己记忆中一样,除了两盆仙人掌,没有其他任何的装饰。

自己曾问过了娜拉提为什么不摆着名贵的鲜花非要摆如此两盆随处可见的仙人掌。娜拉提当时说,她就喜欢仙人掌,即使生活在无水的荒野,也自由强壮的生长着。

当时自己还觉得娜拉提果真没有见识,净喜欢这种粗俗的东西,如今再见这两盆比当初更粗壮的仙人掌,心里不是滋味。

王副将在屋里转了一圈,打开衣柜,柜子里只有几件很朴素的棉布衣服,不知道是不是其他衣服被娜拉提拿走了,还是只有这些。

屋里转了一圈,看着一切如旧的别别陈设,回想起自己曾经在这里也曾和娜拉提有过幸福的时光,不过后来两人分歧日益加重,直到后来连句话都不想说。王副将颇为感慨的回到床上坐着,这才看见床上的和离信。

信上只有一行字:湘江水无断,仍与君义绝。

落款是娜拉提。

字写的还算工整,最初娜拉提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看来这么多年,娜拉提有在练字。

王副将捏着娜拉提留给自己的信,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有些意外,有些惆怅,有些释然。

过了许久,王副将直接躺下床上,把信放在枕头底下,迷迷糊糊中好像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回到了那个许多年不曾想起的草原上,还有草原上骑着马唱着歌的女孩,还有那天自己说要娶她时,女孩灿烂的笑容。又听到有个年轻的男子声音,在梦里许下誓言:“湘江无断绝,情义无所改。”

等王副将再醒来已经是傍晚,管家屋外敲门请示自己:“将军,戚夫人晚上做了您最喜欢的烤羊肉,说等您忙完了过去一起吃饭。”

王副将看了一眼枕头,摇头一笑,自己真是老了,连梦到什么都记不得了。

“走吧!戚戚若是等不到我,该伤心了!”

王副将没有去拿娜拉提的和离信,等他出了主院,回头看了一眼,转头吩咐王虎:“明找个工匠,把这个院子封起来吧!”

然后头也不回的去了蒋戚戚的院子。

天空突然下起了暴雨,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落在青石路上,天地间,突然安静了起来。

王虎站在门口,看着这个和主人一样被遗忘的院子,回手把门关上,也离开了这里。

而院子曾经的主人之一,王真,我在这个大雨滂沱的雨夜,眼睛瞪的很大,满身血污,倒在城外的一个破庙里,手里还攥着准备送给母亲的一对掐丝镂花金镶玉镯子。

我望着屋外逐渐变大的雨势,想到自己今天和赵夫人见面时,对着那个为了女儿,哭着跪在地上求自己娶她的女儿的赵夫人,我当时对赵夫人怎么说的呢?

哦,想起来了。

赵夫人说只要自己肯娶赵芙蓉,她就愿意拿出五千两的白银赠予自己,只要自己娶了赵芙蓉就行,要不然赵芙蓉和王继武退了亲,名声也坏了,等赵正回来,赵芙蓉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可是自己轻蔑了笑了笑:“夫人莫要开玩笑,您女儿曾经和我弟弟订过亲,我怎么可能会和弟弟订过亲的人结亲!何况赵芙蓉她行为不检点,和男子不清不楚的,我王真怎么可能娶如此水性杨花的女子!”

赵夫人当时被自己震惊的说不出来话来,只能咒骂自己:“王真,你薄情寡义,黑心烂肺,不得好死!”

我淡然的望着赵夫人颓废离开的背影,心里竟然是高兴。

可等我在回家路上,突遇暴雨,来这庙里躲雨,碰到了在这等着等着自己的沈念安和一个白发老先生时,我心里涌起不祥的预感。

“沈公子,你怎么在这里,好巧啊!”

我主动打招呼。

“不巧,我等你很久了!”

沈念安神色淡然,语气毫无感情。

“王真,我来送你一程!”

“沈公子这是何意?我们无冤无仇!”

我怕了,我质问沈念安。

可是沈念安没有理我,然后现在沈念安旁边的老人,突然抽出了一把短刀,我下意识的往旁边躲闪。

然后老人动作很快,一下子就来到了我面前,我甚至什么都没看见,只感觉脖子一凉,飚出了鲜血。

我捂着脖子,不甘的看着沈念安。

“王真,我记得我给你介绍过我自己,我姓沈,名念安。念安,念安,心心念念,安安一生平安。可是你企图伤害她,我只能送你走了!放心吧,鹤老先生下手很有分寸,你不会很快死去的,就要下雨了,我也该走了,你留在这利用剩下为数不多的时间好好反省一下你的罪恶吧!”

沈念安和他身边的白发老人很快就走了,而我躺在地上,脑海里走马观花似的放映着我一生的画面。

我以为我会想起很多人,很多事,可是除了今天的赵夫人,此刻我的脑子里,竟只有我的母亲。

我看到了在我六岁时,母亲温柔的把我抱到马背上,教我骑马,我当时很怕,母亲不停的鼓励我,说我是草原上最勇敢的人,不必惧怕任何危险的场景。

我还看到了在我十二岁生辰那年,母亲早上神秘兮兮的给我端来一碗面,说她听说是边城的习俗,在生辰的这天要吃母亲亲手做的长寿面,只要一口把面吃完,就能活的长长久久。

当时母亲让我一口吃完,可是因为是母亲第一次做面,面太咸了,我吃了一口直接被齁的咬断了面条,还记得当时母亲很紧张,非要重新做一碗给我,我笑母亲迷信,毫不在意的把剩下的面吃完。早知道当时就忍忍,一口把面条吃完了。

我又看到了我十五岁那年,那时我已经赚了很多钱,我把母亲为了买碳当掉的金簪子赎了回来,我知道那个簪子曾经是父亲送给母亲的定情信物,母亲一直很喜欢。可是等我把它送给母亲时,母亲没有看一眼金簪子,反是告诉我,凡是要向前看。

我的气越发上不来了,我知道我要死了,我好像看到了我的母亲,打着伞,来接我回家:“母亲,对不起,我……”

一声雷响,我停止了呼吸。(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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