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一派剑冢里,那些失去了剑身依托的所谓「剑灵」,实则不过是一点灵光。
连初生的变异木灵庚辛,都能把它们搓扁揉圆,任意啃食它们的剑身。
这些「灵光」修出灵体并化出人形,好比种子发芽长成参天巨树再开花结果,多的是变数。
只有地火明夷剑灵出类拔萃,不但能自行择主,如今还能护主,想是灵智已开,再过不久就能成为山海界存世的第四把仙剑。
明夷剑灵不能毁,就只能动天衍剑宗和神机门那三把。
林意歌正暗自思忖,却听陆九说道:「就算他们想对风掌门下手,山海界一共就三把仙剑,根本没法成功设下诛仙阵。」
自盘古开天地,数个纪元下来,山海界出过不少仙剑。
但那些仙剑的剑灵,或随着剑主一同殒灭或飞升离开山海界,或因剑主殒命受创而遗落在不知哪个秘境死地之中。
到如今,只剩下三把仙剑。
对那三把仙剑的去向,陆九也有所耳闻。
其中,天衍剑宗那两把仙剑的剑灵被各自的剑主封印在剑中,并镇在了剑阁之下。
而神机门炼制出的那一把极品灵剑,在诞生灵智之前便被完全祭炼,如今已是一位太上长老相伴数千年的本命灵剑。
陆九一边把耳后的长发拨回眼前挡住正脸,一边说道:「这么一来,他们就是白费心机,你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林意歌权衡片刻,便决定据实以告。
如今陆九撞破了九宗密谈,已经无处可去。
一条船上的,倒也不必瞒他。
她长叹口气,摇了摇头,说道:「陆九前辈有所不知,我爱徒采薇手中明夷剑,剑灵灵智已开,要不了多久就能修出灵体化出人形了。」
陆九两团白眉皱在一起,指着林意歌手中的紫竹鞭,说道:「你连把像样的剑都没有,却给你徒弟配了一把极品灵剑?」
察觉手中庚辛剑微微一震,林意歌忙手腕一抖,挽了个剑花,笑说道:「对我而言,这把才是最好的!」
剑冢里的灵剑,灵光微弱如风中烛火,日积月累地,如何能承受住她的杀戮剑气和血煞戾气?.
凝聚剑意之后,她便随手折枝为剑,省事得很。
若不是遇到了庚辛,剑冢里那些灵剑到了自己手上,那点灵光也难逃泯灭的下场。
陆九盯着林意歌手中被当作灵剑使的紫竹鞭看了一会儿,鼻尖轻嗅,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锐金夹杂乙木的气息。
想到她如今是金水木三灵根,这才勉强信了。
「真麻烦!」陆九不耐道,「不如把这些事告诉风掌门?风掌门出手,还不是小菜一碟?!」
林意歌顿了顿,心中暗道,这些事都是陆九偷听来的,九宗是否按此计划行事,犹未可知。
真等大师姐打上门去,九宗矢口否认,总不能杀了这些「只是吹牛胡侃」的修士,与九宗为敌吧?
要与九宗为敌,也得等归一派再壮大些。
林意歌最担心的,还是大师姐风轻轻和那些人交手,会引来飞升雷劫。
修为再高,也怕天道,心境圆融无缺,方能渡劫飞升。
大师姐本就为当初没护住自己而有些自责,如今还没除掉设计玉蟠山围杀之人,她要如何安心渡劫?
归一派不能没有风轻轻!
只要大师姐一日不飞升,九宗大乘修士便一日不敢轻举妄动,山海界自然也能多一日平静。
几个师兄师姐在外头扩大势力,成为归一派的基石,也能更省心省力。
思及此,林意歌又叹了口气,说
道:「这计划都被你听到了,他们若将计就计,趁着大师姐离山时趁虚而入,围攻我归一派……那不就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
话音刚落,陆九头上那对白色兽耳,重新冒了出来。
他抖了抖耳朵,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林意歌沉吟道:「眼下只能先试着毁去诛仙阵图和仙剑,若是不成,只能想办法帮大师姐破阵了。」
「那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你徒弟的剑被夺走,设下诛仙阵,对付风掌门?」陆九说着,从怀里摸出一粒紫黑色的灵果,闻了又闻。
「明夷剑尚未化形,心智如同幼儿,若强行夺剑,怕是不能得偿所愿。」
「谁会在寿宴上对归一派亲传弟子动手?人族不是最爱从长计议吗?」陆九说着,咽了咽口水,把那没舍得入嘴的灵果,又塞回了怀里。
林意歌看着陆九东摸西摸,一刻不得歇,说道:「话虽如此,可我这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不如陆九前辈你帮我把采薇与姜砚都带到这里来?」
蛮荒之地,荒兽无灵,是个适合厮杀历练的好地方。
陆九神通在身,护一个和护三个,没多大区别。
「你开什么玩笑?」陆九下意识捂住身后,往后跳开了一丈。
陆九稍稍冷静下来,一边梳理着打结的发尾,一边说道:「我的天赋神通,目前一次只能带一个。无虑山那几个太上长老肯定等着我回去抓我。」
林意歌这人口风紧,应该不会到处乱说自己光屁……光尾巴的事。
可那两个人族小辈,他不熟,信不过。
更何况,无虑山的太上长老不是吃素的,岂容他进进出出、再进再出、三进三出?
林意歌不由扶额,说道:「你这天赋神通,谁还能困得住你?不过是多跑两趟……」
「风掌门可以!」陆九转过脸,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透过发帘盯住她,「留你孤身一人在这蛮荒之地,出了什么意外,怎么跟风掌门交代?」
能进入风掌门的领地……不对,是宗门,这世上就没人敢觊觎他的皮毛了!
陆九正展望有靠山的美好生活,忽地耳朵一动。
他撩开发帘,望向天地相接之处,两团白眉皱得死紧,说道:「一大群荒兽过来了!」
听到这话,林意歌垂眸看了一眼灰黄的地面,细小砂石微微震动着。
远方传来的兽吼声,似乎比方才响了些,腥臭味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