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意歌发了话,柳扶风自然不敢违抗。
他挥手将角落里那一堆已经盘得没了棱角的古玉简收入纳戒,出了紫阳殿。
林意歌扔下一句“跟上”,就化作一道紫光向上飞去。
柳扶风抬眼一望,小师叔正飞向归一派弟子切磋、推演功法及论道的地方——衍道台。
衍道台四四方方,如同一张巨大的棋盘。
棋盘之上的九个星位,各设有一个独立的擂台,可供弟子相互切磋。
归一派兴盛时期,宗门大比就是在这衍道台举办的。
柳扶风看到林意歌径直走向中心的天元擂台,心头升起一丝期待。
他曾听六师叔说起过,整个鹤鸣山洞天,小师叔最爱去三个地方:师尊的小寒洞,她自己的惊蛰洞,还有就是衍道台。
每当有了新的体悟或突破,从惊蛰洞出来后,她会先去小寒洞跟师尊风轻轻说一声,再在鹤鸣山洞天内,随机逮一个同门,拖到衍道台切磋。
整个衍道台,九个星位的擂台,小师叔最常用的,就是中心的天元擂台。
柳扶风看了眼正在确认天元擂台上阵法运行的小师叔,不由得紧张起来。
如今归一派弟子凋零。
七代长老们或是在外创建势力,或是在双涧中结庐闭关,没闭关的只有三位传道长老。
可路横波长老在督促新弟子锻体,赵元长老在为那些剑灵打造新的灵剑以供栖身,谷骁云长老担负着执法堂和指点八代内门弟子修炼归一剑诀之责。
八代内门那些弟子昨日用了五师叔的灵食,基本上都要闭关一两日,好好转化那些灵食中蕴含的灵气。
看来看去,现在整个鹤鸣山洞天只有他柳扶风最清闲。
柳扶风心中不禁一叹,赞美采薇师妹!
若不是采薇师妹接手了那堆账本,他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得到小师叔的指点!
林意歌检查完天元擂台的阵法,不忘以神识传音给庚辛,以五粒金豆,换她不把柳扶风的剑啃坏。
做完这些准备,她才起身看向一旁来回踱步的柳扶风。
林意歌拔出庚辛剑,微微一笑,“扶风师侄,拔剑吧!”
剑修指点剑修,最简单的办法,自然是打一场。
一场不够,那就多打两场。
……
柳扶风微微一愣,“小师叔,不用压制一下境界吗?”
他俩一个是筑基中期,另一个是元婴中期,两人差着两个大境界,又要如何切磋?
林意歌一怔,笑了笑,“差点忘了。扶风师侄你放心,我会将神识修为控制在元婴期的。”
柳扶风顿了顿,抬手指向自己,“我是说我……”
“不必。”林意歌果断拒绝道,“你要是压制了境界,我就没办法放开手脚了!”
说罢,林意歌挽了个剑花,摆出基础剑法的起手式。
“不过刀剑无眼,你若是抵挡不住,就往后退一步。”
虽说这天元擂台中有自动触发的传送阵,不必担心出人命,但柳扶风要是缺了胳膊少了腿,治疗起来也挺麻烦的。
柳扶风闻言,也同样劝说道:“也请小师叔不要勉强。”
若是把失而复还的小师叔打成重伤……
想到冷若冰霜的师尊,柳扶风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双方在天元擂台上站定,相互行了一礼后,柳扶风自忖修为高些,便请林意歌先行出手。
林意歌也不跟他让来让去的,直接左手掐诀,凝聚了一大团雾气。
对着那团巨大的白雾,林意歌一剑挥出。
剑气所及,雾气全数化作细如牛毛的冰针,向着柳扶风飞去。
冰针所至,又有更多雾气转化,威力不减反增。
这正是她曾在玉蟠山秘境中使用过的,结合了冰法的剑招。
这一招不但消耗了她大半灵力,威力也只有当年的千分之一。
柳扶风身形微动,正要躲避,不知想到什么,又生生稳住了身形。
瞬息之间,沾染着杀戮剑意的冰针已飞至眼前。
普通剑修发出的“剑气”,混杂着九成以上的灵气,但修士领悟剑意后发出的剑芒和剑气,其本质却截然不同。
柳扶风此前不明白这其中差异,加之几个师叔的剑意并非如此纯然且霸道的杀戮之意,与普通剑气差别不是特别明显。
就在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隐约领悟了其中差异。
但柳扶风没有时间多想。
他那千锤百炼,连寻常宝器都无法伤及的皮肤,在这杀戮剑意加持的冰针靠近之时,已经感觉到了刺痛。
情急之下,柳扶风下意识就使出了一招风属性的法术——“风卷残云”。
大部分冰针被突如其来的狂风卷起揉碎,重新化作水雾消散。
未及多想,柳扶风又是一招“漫天飞叶”。
碧绿嫩叶将所剩无几的冰针卷起、旋转着带离柳扶风的身边。
……
雾气所化的冰针已经消散,柳扶风僵着身子立在原地,脸上却没有半分喜悦之意。
他腰间的灵剑,不曾出鞘。
林意歌也有些没反应过来。
柳扶风身为剑修却不用剑,反而下意识地使用法术来应对……
显然,他已经偏离了剑修本道。
“扶风师侄,你怎么……”
林意歌本想问柳扶风怎么会下意识先用法术,却见他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只好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好半天,柳扶风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缓过神来。
“要不是小师叔点醒我,我大概是要成为归一派创立以来唯一一个悟不出剑意的真传弟子了。”
柳扶风生怕自己后悔似的,从纳戒中将那些引他偏离本道的古玉简全部取出,交给了林意歌。
“这些古玉简都是四师兄从古修洞府中搜罗来的,其中记录着不少可能已失传的术法。暂时先寄存在小师叔这里,等弟子悟出剑意,再跟您要!”
至于宗门事务,有采薇师妹代劳,他自然安心。
如此,他就有大把的时间能好好修炼,领悟剑意。
林意歌本意是想和柳扶风打完一场之后,跟他借几份古玉简来看看而已。
这一下,倒成了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