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楼雨的心意

苏火走进缝纫店,就感到一袭风吹过,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抬头,是楼雨含笑的眼睛。

”快进来坐坐,来,喝茶。“楼雨将苏火拉到一张摊着深蓝色的桌布的圆桌前坐下,这才继续问道:”信送到了么?那个家伙老是不知道在哪个角落的,辛苦你了。“说着,一边抱怨,一边似是无奈的笑了。

“楼姨,信我送到了。”苏火甜甜的说道。“只是那个大叔看上去好伤心的呐,楼姨为什么写这样一封信那?”苏火试探的问到。

“哼,是他叫你来的吧,还是老样子,一样那么没出息,连个脸也不敢露。”苏火微微羞赫,这才发现本该不清楚信的内容的单纯的送信员,一开口就是“为什么”,苏火不禁有些心虚,偷偷地打量着对面的楼姨,灯光下楼姨的面容很是柔和,少了白日里的几分明丽,却多了些温婉,弯弯的细柳眉,黑曜石般的眼,微展开的眼角,挺翘的鼻,点绛的唇,这样的她,让苏火不禁猜测,其实楼姨心里还是很在乎萧叔的吧,不然听到萧叔的反应,怎么会有这样一幅灯下美人图呢?心仪之人的紧张,她想是高兴的吧。

“丫头啊,咱们喝咱们的,别理那混球。"苏火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喝完了茶,楼雨先让苏火现在店里随便看看,自己就忙起了手头的事情。苏火无奈,就只好逛起了缝纫店,这家缝纫店名叫”深深蓝”,与一般的新手村不同,墙上不止挂了各式衣服,柜子上还拜访了各种小工艺品,有精致的民族挑染包袋,有小巧的手帕手套,甚至还有颜色艳丽的肚兜等等,简直就像真正的店铺一般,令苏火叹为观止。

苏火拎起一条腰带,细细地欣赏上面的纹路。颊边的头发调皮地掉下来几缕,雪白的侧脸微微歪着,顺着挺翘的鼻子,殷红的嘴唇紧抿着,灯光像萤火虫般围绕着她,一时白衣胜雪,美人如画。楼雨抬起头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美景,一时不禁痴了。

“喜欢么?”苏火愣了愣,回答道:“喜欢,这是苏绣吧,图案秀丽、色彩和谐、线条明快、针法活泼、绣工精细,山水能分远近之趣;楼阁具现深邃之体;人物能有瞻眺生动之情;花鸟能报绰约亲昵之态。苏绣的仿画绣、写真绣其逼真,大多以套针为主,绣线套接不露针迹。常用三、四种不同的同类色线或邻近色相配,套绣出晕染自如的色彩效果。同时,在表现物象时善留“水路”,即在物象的深浅变化中,空留一线,使之层次分明,花样轮廓齐整。"

“你学过?”楼宇惊喜的问道,“不,我只是稍有了解罢了。”楼宇愣了下,随机含笑道:“那我来教你可好?”这下苏活也愣了,就听见系统提示到:“苏绣传人楼雨要收你为徒,是否确定?”“确定”。苏火赶紧确认。

“就像你说的,苏绣具有图案秀丽、构思巧妙、绣工细致、针法活泼、色彩清雅的独特风格,地方特色浓郁。同时绣技具有“平、齐、和、光、顺、匀”的特点。“平”指绣面平展;“齐”指图案边缘齐整;“细”指用针细巧,绣线精细;“密”指线条排列紧凑,不露针迹;“和”指设色适宜;“光”指光彩夺目,色泽鲜明;“顺”指丝理圆转自如;“匀”指线条精细均匀,疏密一致。在种类上,苏绣作品主要可分为零剪、戏衣、挂屏三大类,装饰性与实用性兼备。其中以“双面绣”作品最为精美。”楼雨接着说道。

苏火认真地听着,时不时的问两句,最开始学的是单面绣,苏火的手很巧,很快就大致的掌握了入门的诀窍,绣出的秀品也像模像样了,楼雨很是满意,直夸苏火时不可多得的人才。

此后,苏火一上线就跑到”深深蓝”,向楼姨学习苏绣。渐渐的了解深了,苏火发现,楼雨其实不像表面上那样粗线条,相反是个敏感细腻的女子,这也是为什么楼雨会那样在乎萧四的缘故吧。越是了解,苏火越想帮他。

这天,苏火刚上线,就看见楼雨看着一条精致的裙子发呆,裙子是湖蓝色的,群面上绣着精致的苏绣,随着针线的变化和外界光线的变化,氤氲开深深浅浅的蓝,就像夏日雨后的天空,湿润蓬勃,又像打翻了一碗湖色的水墨,流畅快意。楼雨脸上的表情是苏火从未见过的遥远,那种遥远好像秋日里春的思念,又似夜晚里雨珠落下的圆满,带着一丝丝的苦,一些些的甜,和无知无觉的疲倦。

苏火不忍得打断她,就静静地坐下,自己开始绣起来,一时之间,这个空间也仿佛陷入了沉寂。

“你来了,等了很久吧,看我这个师傅,真是不合格。”楼雨微笑着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衣服放入箱底,好像把什么寄托也放了进去。“怎么会呢,楼姨是最好的师傅了"。苏火撒娇道。

”楼姨是不是有点不开心?”苏火忍不住担心地问道。楼姨叹了口气,仿佛陷入了什么回忆一般,怔怔的又一次险入了寂静。直到苏火以为楼雨什么也不会说的时候,楼雨开口了。

那时她还年轻,那时她还什么也不懂,只知道眼前的就是最好的,一味的追逐,一味的执着。

那还是初春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天空白依依的,带着点阳光的莹亮。到处都是风筝,到处都是人声,我走在去往裁缝店的路上,猝然间一个嘹亮的声音响起:“抓贼了——,快来人啊——”就见的一袭玄色快速的从眼前晃过。她毫不犹豫拎起布帛的一头就甩去,迅疾的缠上了那人。那人往边上就地一滚,避过了,再起身,一时间那人的头发散了开来,再落下,当她看清了那人的面容时,不觉心一跳,呼吸都满了。那是一张怎样的面容呀,男人黑亮垂直的发,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睥睨天地的强势。不觉的,她的脚步就缓了缓,这时他一转身又向前跑去,“小贼,哪里跑!——”她赶紧追去。追到时就见他擒着一灰衣汉子,手中把玩着一个紫罗兰的钱袋。后面的失主气喘吁吁的赶到了,连声不迭地向他道谢。她一下子羞红了脸,支支吾吾的向他道歉:“对、对不起……”“哼,没指望你能看清楚……”男子邪邪的笑了,转身离去。

第二次相见的时候,是在书院。她给哥哥送去饭菜,才知道他是哥哥的挚友。看着他与哥哥呛着她亲手烧制的饭菜,一边似是漫不尽心的说道:“还不错”她的心里不知为何像烧了起来一般。只好一转身就回家,以遮掩那越来越控制不住的心跳声。后来见的渐渐的多了,偶尔便也交谈几句,她了解到,他是一名酒师,她不懂,什么是酒师,但她知道,在他冷淡的背后,是一颗炽热的心。

又一次,她背着哥哥独自去打湖厉兽的羽毛,当她浑身是血的被他救起时,她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再也看不到别的人,她只看到他满脸汗水混着血水,用从未有过的焦急神色对她吼道:”你是笨蛋么?独自一个人来杀湖厉兽,你有几条命啊,自以为了不起么,啊?说话呀……”他的话虽然不好听,但她知道,他只是关心她。

那一次回来后,哥哥发了好大一通火,但她披着男人的衣服回来的事已被传开,哥哥无奈,只好将她嫁人,她含羞带怯的期待着什么,却不料哥哥继续说:“隔壁的李二想娶你已经很久了,你准备准备吧。”晴天霹雳,她不敢相信地起头看着哥哥。“不,我不嫁!”她坚定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萧四那个小子,我告诉你,不可能!!!”原来他都知道了,怪不得那样急着将她嫁出去。“为什么,萧四不好么?我偏要嫁!!”“不行,就是不行。”从小到大百依百顺相依为命的哥哥以从未有的决绝的姿态拒绝,“妹妹呀,他是酒师,一心沉浸在酿酒当中,我从小疼到大的妹妹又怎么忍受得了!!……李二为人老实忠厚,家里又没有人了,将来一定是个疼老婆的,你就听我一言吧……”楼宇想争辩什么,却一抬头,发现哥哥的眼湿润了,她沉默下来,木木的回了房。

这种沉默一直延续到了3个月后出嫁那日,当哥哥高兴地将她送出门,坐上花轿,她才发现,心已经痛得失去了知觉。

“前面的什么人?为何拦轿?”一阵嘈杂将楼雨拉回了现实,他打开轿帘,突然,她的心跳仿佛停了下来。他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玄袍男子。男子慢慢地走了过来,一时间场面静得连一根这掉落也能听得出来,直到走到眼前,他单脚屈膝跪了下来,双手托举起一块蓝幽幽的布。是湖厉兽羽毛织就的布,天啊,他为她去学了织布,怪不得3个月来没有看见他,看着那块坑坑洼洼的湖蓝色布帛和他那开满口子的手,她已是泣不成声。“傻姑娘哭什么呢?”他一把拥住她……

讲到这里,楼雨沉默了下,叹了口气,幽幽地叹息:“也许哥哥说的对,我们终究不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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