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三认酒盗

街上的人潮川流不息,各色的衣衫,各色的相貌,嘈杂的声音隆隆的驶过耳边,人间的百态就在此刻尽情展现。

站在街口,一派儒雅的“梨花酒盗”自报了家门:“在下过路君子,请问几位尊姓大名?”碧玺和苏火依样报上姓名。过路君子开始说明规则:“在一个小时内,我会呆在这条街的范围内,易容成一个模样不变,而你只要在规定时间内认出我就算赢了,现在你先到隔壁街上的茶楼去坐一坐,20分钟后再过来就开始。当然了,碧玺公子不可以派人帮助。”

苏火于是走到隔壁街上茶楼去了。而从酒店跟出来的萧四却叫住了欲往街中行去的过路君子,道:“公子不妨先喝一杯别的酒遮去身上的气味再行去也不迟。”过路君子一愣,随即一拱手:“多谢提醒。”萧四只是举起手中的酒壶示意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

于是过路君子再度进入了酒馆,与其形象不同,选了竹叶青一坛猛灌了下去。才有向远方行去,渐渐没入人群中。

20分钟已过,苏火进入了街道。街上分别分布了酒馆、铁匠铺、缝纫铺、首饰店、药店。其中酒馆、缝纫铺、首饰店一边,药店、铁匠铺一边。苏火也不着急,先依次进入了各店铺一回,然后就那样搬了酒馆一条板凳坐在街口,不急不躁,来来往往的人群也少有注意她的。碧玺就站在一边,也不吭声,就那样站着,悠悠的站在酒馆屋檐下阴凉处。

5分钟过去了,苏火没有动作。10分钟过去了,苏火仍然没有动作。15分钟过去了,苏火还是没有动作……终于还剩下40分钟的时候,苏火站起来了。依次进入了酒馆、铁匠铺、缝纫铺、首饰店、药店。碧玺也跟在一边不做声。一开始街上大概有210个人,其中出了街又回来的有30人,可以排除,离开的有50人,在这段时间进来的有60人,也可以排除,还剩下130人。街上有小摊上约20人,酒馆里20人,其中17人在刚才苏火抓“梨花酒盗”时就在了,剩下3人。铁匠铺19人,缝纫店8人,首饰店13人,药店20人。

苏火先进入酒馆,酒馆的顾客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也就省了力,苏火直接凑近三位从其他顾客口中得知了来龙去脉的顾客一闻,便知道目标人物没有在此。

接着,碧玺上次在酒馆的举动为她带来了先例,开拓了思路,退出酒馆的苏火又依次进入铁匠铺、缝纫铺、首饰店、药店。在铁匠铺与莫沉聊天套近乎顺便接近各位等待在柜台前的顾客,在缝纫铺装作跌倒撞向人群,在首饰店与几位小姑娘攀谈甚欢,在药店则向李老头撒娇做了学徒帮忙递药。一圈下来还是没发现任务目标。

那么过路君子可能在小摊上了,苏火小摊上本就拥挤,使得苏火不需要找借口,一家家凑过去,可还是没有过路君子的影子?!时间渐渐过去,只剩下10分钟了。怎么会?明明苏火已经一家家找过去了,没有一处遗漏,但是……此时有两种可能,一是过路君子在苏火移动的时候也在移动,比如说苏火在铁匠铺的时候,他在首饰店,等苏火到了缝纫铺时,他又回到了铁匠铺。那么只要和碧玺两人分工就行了,过路君子说不能派人帮忙,可没说不能让碧玺自己帮忙啊,只要苏火在检查店铺的时候,让碧玺站在街口观察流动人口就能发现因此而没观察到的人了。苏火如此这般地与碧玺一说,碧玺马上答应了。

两人如此配合在搜索了一番,仍是没有过路君子的线索。

那么只有第二种可能了,那就是过路君子就在某处,就在苏火眼皮子底下!苏火突然想起酒馆里那个突然多起来的小二,那人一张削尖的脸,两只眯缝的眼,脸上满是雀斑,没有半分与过路君子相像的地方。但苏火就是直觉他有问题。

苏火很快来到酒馆,迎面就打算装作撞上那小二,可那小二身一转轻巧地绕过了苏火,倒是苏火一个踉跄,这让苏火更肯定了。于是上前几步,那小二一脸惶恐,连连道歉:“对不起啊,姑娘,对不起,小的没长眼,……”一边说一边退,状似惊慌无措,好生可怜的样子。引来了张大娘的注意,张大娘代小二道了歉,就挥手让他下去,眼看小二就要脱离视线,苏火心一横,顾不得丢脸,大喊一声“站住。”又是几步上前,猛地抓向小二的手,就凑上去闻,果然是他。“过路君子,就是你!”

只见那小儿突然一改惶急的神色,缓缓的笑了,那笑容如春来的湖水,打碎了光影的涟漪。仿佛在人心上盛开一朵和缓的小花,花瓣一瓣瓣颤开,带来一种久远的宁静。“真拿你没办法,姑娘家这么莽撞可怎么是好?”可眼里却是笑的。只见他同样缓缓的右手从脸上接下来一层薄膜,又是那张清秀宁静,充满书卷气的脸。

揪出了过路君子。过路君子无奈的笑着,坦然的承认了自己的佩服。这时一直旁观的萧四开口了:“这样下去不管几次,丫头都能将你抓出来,不然这样听我的,改为辨酒如何?”过路君子想了想,便答应了。苏火和碧玺也没有什么意见。

于是几人又进入了酒馆,萧四与酒馆老板张大娘一说,张大娘便乐呵呵的倒出了几十碗不同的酒。

苏火一碗碗喝过去:“桑落酒、新丰酒、菊花酒、茱萸酒、竹叶青、蓝尾酒、法酒、松醪酒、长安酒、圣酒、屠苏酒、七尹酒、南烛酒、元正酒、松花酒……”起初,苏火才尝了三碗便红了脸,连过路君子也不由得为她担起了心:“别勉强了,游戏里也是会醉的。”可三碗后苏火始终眼神明亮,脸上的红晕也一直没有变的更红。渐渐地,人群里传来赞叹声,不只是为了苏火的酒量,更是为了苏火辨酒的技艺。说快也不快,苏火辨认完了满桌的酒,无一错漏。

萧四看苏火的眼神有点变了。

直到最后一碗苏火报出酒的名字:“三味酒”张大娘才可惜地叹一声:“错了,是般若酒。”咦?苏火奇怪了,这明明就是三味酒呀!从小爱喝酒的爸爸就爱骗苏火喝各种中国古代名酒,从苏火还是婴儿起,就沾着筷子让她尝,外国洋酒她不敢说,但这中国名酒她却是沾嘴就能尝出来的,这时萧四却说话了:“不,丫头没错,这的确是三味酒。”出于对萧四酒师的信任,大家纷纷回过去看酒坛子,一尝,果然两个酒坛子交换了位置。众人顿时一片哗然。

这时,过路君子又不甘寂寞的提出了最后一项考验,他喝一碗混合酒,再洗个澡,再让苏火辨认是哪几种酒。

众人不明所以,是洗了澡气味变淡吗,那可不好辨哦,更何况是混合酒的说。

过路君子也不解释,很快干了混合酒,洗洗刷刷回来了,脸上还带着不知是兴奋的还是醉的红晕。苏火凑近了过路君子来闻。还是那股好闻的脂粉味,却不知为何浓了许多,几乎盖住了所有的酒味。苏火敢打包票这脂粉味是天生的,但是一洗澡就变浓了,天啊,这么隐私的情况让苏火知道了好吗?苏火傻傻的看了过路君子一眼,这时过路君子凑近了苏火,将头搭在了苏火的肩膀上:“你知道了我的秘密,可要负责哦,呵呵。”过路君子呵出的酒气,打在苏火的脖颈上,痒痒的,热热的。过路君子那笑声带着酥骨的魅惑,竟一时引得苏火羞红了脸,苏火赶紧退出过路君子的身周范围,重又恢复了一脸淡然:“乳酒、尧酒、声闻酒。”过路君子看着苏火的反应有趣的笑弯了唇。

“一点也没错。”萧四判断到。人群发出了一种欢呼声,为着这女孩的胜利而欢愉。苏火感到了一种温暖、兴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过路君子将苏火的发簪和“湖厉兽织就的布”塞到了苏火的手中,在她耳边暧昧的说道:“我们还会见面的。”碧玺拦下了正欲离开的他:“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琅琊殿?”过路君子充满书卷气的一笑:“不了,谢谢你的邀请,但如果火折子姑娘有一天创了帮会的话,请一定要通知我,到时我就跟着她混了。”说罢,撑开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手中的烟青色油纸伞渐行渐远。碧玺叹息一声,也不强求。

周围的人群也渐渐散了,这时只剩下萧四、碧玺和苏火三人。

这时的萧四严肃道:“丫头,过来。”苏火以为是萧四要湖厉兽织就的布,便递了上去。萧四接过布,摩挲了一下,便收入怀中。抬头用手捏苏火的肩膀,边喃喃道:“百年难得一见的”酒“属性体质呀,比那臭小子强多了。”说罢抬头似乎想说什么,却被苏火的眼神惊住,这是萧四第一次仔细打量苏火的眼神,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神啊,十足的闲适,湖水一般的平静,令人看了就好像掉入了天空之上云的世界,那云端之上,有包容,有宁静,却没有一点欲望和野心。“可惜啊,好好的苗子,诶——”萧四看着苏火没头没尾的说道:“你这种人应该去煮茶,而不是酿酒。你生活在周遭之外,把生活当成一段电影。连自己痛了也不知道。”他歇了几口气,又接着说道:“你好像在云端之上般闲适,永远找得着自己的位置,也不知是好是坏,罢了,罢了。”说罢,便拎着酒壶离去。

苏火被一席话震在原地,半晌回不过神来,直到碧玺关切的声音传来:“小折子,没事吧。”苏火笑了笑,没有言语。但心里的触动只有她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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