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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隐秘的暗室里,一盏昏暗的油灯摇曳着, 微弱的火苗几乎一口气就可以吹灭。温言悔低头坐在灯前,不知在想些什么。竹月夫人在灯的另一侧满意地看着她, 就像工匠在打量一件称心的玉料。“刚刚那些人”“是洪家小少爷洪俊韬安排的人。”“他为什么……你为什么帮我?”“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竹月夫人温柔一笑,声音如同蛊惑人心的妖神,“不要害怕,温三小姐。你远比自己想象的更聪明, 更值得拥有最好的一切。”“……”“那个来温家大宅告诉我想要知道生母的真相, 就独自前往竹月阁的洪家下人,是你们的人吧?”“没错。”竹月夫人承认的很干脆, “我们无意中发现了洪俊韬的诡计,为了更好地保护你,索性将计就计, 请你过来看这出好戏。”温言悔握紧双手:“我凭什么不能觉得你们是一伙的,联合起来算计我?”竹月夫人又笑了,“凭这个。”她敲了敲桌子,暗室的门打开一条缝隙, 两个全身黑衣的人丢进来一个五花大绑的“物体”。温言悔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竹月夫人径直举起油灯,照亮了地上“物体”的脸。“三小姐,我再考验你一下。你觉得他是谁呢?”温言悔沉默了片刻,“……洪俊韬?”地上的“物体”听到他们的对话,激烈地扭动起来, 因为嘴被塞住, 只能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竹月夫人用两根手指尖捻住塞在他嘴里的破布, 一把拽下。“你们是谁?!你们抓我干什么?我可是湖广洪家的人!当心我爷爷要了你们的狗命!”竹月夫人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对温言悔转头一笑,“答对了哦,言悔。”“言悔?”洪俊韬瞳孔地震,“你是温家那个庶女?!”“你不是应该”“不是应该在刚才就被洪少爷安排好的人奸|污了吗?”竹月夫人温柔地笑着,“不好意思呀洪少爷,你的手下似乎认错人了呢。我身边这位,才是鼎鼎大名的温家的三小姐,你曾经的未婚妻哦。”“……”洪俊韬努力仰起头睁大眼睛,想看清温言悔的样子。“不可能,不可能,公中正说过他都安排好了,绝对万无一失……不可能!”洪俊韬大口喘气,“你们快放了我!温家得罪了日本人已经不行了,温珩都死在江里喂鱼了,我要是出了事,洪家一定会弄死你们!”“呀,洪公子以为我是温家的人吗?”竹月夫人掩唇轻笑。“你……”“不好意思,我们就是被温家‘得罪’了的日本人呢。”“呜!呜呜”洪俊韬开始剧烈挣扎,没几下就被守在旁边的黑衣日本人摁死在地上。“把他捂住嘴绑紧了丢在墙边上,我先和三小姐说几句话。”竹月夫人又换上温柔的笑容,“言悔,不要怕,有我在你再也不用担心受欺负了。”“你……到底是谁?”一直沉默的温言悔终于回过神,“你是日本人,你们刚刚害死了我哥哥,又来找我装什么好人?”竹月夫人轻轻摇头,“言悔,我们是杀了温珩,但这难道不是在为你,为你母亲报仇吗?”“我母亲?!”“你母亲,在十年前被袁霜夏用和刚才一模一样的方式杀死,可怜你还被骗着认仇人当了十年的娘,你母亲在天有灵知道这些,该有多么伤心啊。”袁霜夏,是温夫人的名字。竹月夫人的眼里充满了悲哀与痛恨。“言悔,我给你讲一个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吧。”“你的母亲,最早是长江边一个小渔村里的小姑娘,和家人们平静地生活着,然而有一天,温家的船队路过了渔村,为了节省一点时间强行占港,你的外祖父祖母和其他人去阻止,被直接打死在了江边,你的母亲成了孤儿,一路颠沛流离到汉口,最后被我们发善心收养。”“温家……温家……”温言悔仿佛听呆了,“不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和我说起过!”“这些真相,除了我,这世上还有哪位活人敢告诉你呢?”竹月夫人摇头,“我和你母亲阿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我知道她心里一直惦记着报仇,经常宽解她,可始终无济于事。有一次,她趁我们不注意想办法潜伏到了温九楼身边,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成了温家的陶姨娘,还有了你。”“我深知温家的凶残和袁霜夏的手段,担心不已,只恨自己当时人微言轻,帮不了她什么忙,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温家受苦……我本以为等我强大起来,就可以好好保护她,可谁知上天根本不愿给我机会,不等我有能力对付温家,她就被……就被……”“我母亲……”温言悔的身体开始颤抖。“她被袁霜夏用你方才看到的那种方式不,比这还要狠毒一万倍的程度,折磨致死。”竹月夫人涂的雪白的脸上滑下几滴清泪,“袁霜夏杀了阿陶后,把你带回温家锁了起来,我知道这些年你过得很不好,一直在想办法和你取得联系,可温家已经成了一块铁板,我也束手无策。”“但我也从来没忘了要为阿陶报仇。”“这次,我终于找到机会杀了温珩,让袁霜夏也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竹月夫人拉住温言悔的手。“我可怜的言悔,你这些年一直生活在袁霜夏的魔爪之下,受了太多的苦,我和你母亲情同姐妹,今后你就把我当做你的母亲吧,我相信阿陶的在天之灵一定会很欣慰的。”竹月夫人凑近温言悔,幽幽地盯着她的瞳孔,仿佛要看清她内心最深处的波动,“你也很想阿陶,对吗?”第127章 永别暗室内的烛火在温言悔漆黑的眸子里跳跃。竹月夫人定定看着她, 不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你也很想阿陶,对吗?”阿陶,陶姨娘, 温言悔的生母,温夫人和温九楼之间永远无法填补的隔阂。竹月夫人方才所言的另一种真相, 血淋淋地揭开了掩埋十余年的伤疤。温言悔已经泪水涟涟,“没有人告诉我……没有人告诉我。”竹月夫人叹了口气,轻轻揽过她,“好孩子, 是我来迟了。”怀中的少女身体有些僵硬, 没有回应。见她如此,竹月夫人脸上的笑意更甚, 若温言悔一下子就接受了自己,她反而要怀疑了。“言悔,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竹月轻柔地抚摸着温言悔乌黑的秀发, “不要害怕,我会为你做主的。”“我……”温言悔沉默半晌,“我不想回温家了。”竹月闻言没有意外,也没有强求温言悔现在就表露出对温家多大的仇恨, 有些事得慢慢调教,急不得。“我明白,唉……好孩子,跟我走吧。”“……”“我府中还有你母亲留下的旧物,我们回去我一件件说给你看。”“……嗯。”温言悔颤抖着应了声,这次没有拒绝。蜷缩在墙角的洪俊韬已经彻底傻了, 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再蠢也知道, 这几个日本人把他留在房间里听这样的机密往事, 绝不是因为信任,而是因为知道他绝无把秘密说出去的机会。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安抚好温言悔,竹月夫人淡淡地扫了眼抖成筛子一般的洪俊韬。“把他拖下去看紧了,不用给好脸色,留口气就行。”堂堂洪家小少爷,在竹月夫人口中,宛如一只轻贱的蝼蚁。手下人闻命把洪俊韬又往死里捆了几圈,重新塞了口布,无声无息地拖了下去。“言悔,好孩子,和我走吧。”竹月夫人携着温言悔,施施然离开了暗室,出门几步,一个个子不高圆脸带着眼镜的年轻男子迎了过来。“公中正,事情都办妥了?”“夫人放心,所有知晓这件事的洪家下人,都解决干净了。”一脸憨厚的公众正拱了拱手,眼镜后面的小眼睛里闪过几丝狡诈。洪俊韬以为自己结识的是同在日本留学的华夏学子,却不知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是日本人,只不过随做生意的家人在华夏住过几年而已。从头到尾,他都是日本人利用的一枚棋子而已。竹月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她还有一些事要交给公中正去办,却不能当着温言悔的面说。示意公中正回头找自己细商后,竹月夫人挽着温言悔继续向外走去。在她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一直低头无言的少女微微抬眼,把公中正的样貌牢牢记在心里,下一秒垂下眼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汉口跑马场的夜晚依旧无比繁华,霓虹灯光映在冰冷的江水上,泛起梦幻的光晕。戏院的丝竹声,酒楼的划拳声和其他熙熙攘攘的声音在空气中飘荡,不绝于耳。苗家一家四口人今天来跑马场好好“奢侈”了一把,由得了薪水的苗大丫请客去西餐厅吃了一顿饭,庆祝二丫考上新式学堂。装在白瓷盘子里巴掌大的牛排,带着苦味的咖啡,精致的奶油蛋糕都令苗家人大开眼界,虽然有些吃不惯,可女儿们有本事又孝顺,还是令苗父苗母止不住地笑。“大丫啊,这地方咱们来一次见见世面就够了,以后可不能乱花钱了。”苗母摇头感叹,方才结账的时候她看了眼,那巴掌大的一块半生不熟的牛肉的价钱,都够买几斤生牛肉了!“是啊大丫,咱们家虽然托温家和小谢先生的福,日子好过了,但也万万不可浪费。”“爹娘,你们放心,我来西餐厅吃饭也是为了尝尝他们的菜式,给剧院研究新菜。”大丫在现者剧院锻炼的这些日子,长进了不少,说话办事都不拘谨了,还开始主动寻找创新菜式的法子。见现者剧院如今已经有了一部分洋人客源,很多华夏观众也对洋餐感兴趣,大丫提出想试着把洋餐的一些菜品融入华夏饮食中。谢颜对此自然没有异议,鼓励她可以多尝一些洋人的餐食,有想法也可以去找韦光亮那个爱好奇特的化学怪人一起研究。反正韦光亮那边的新型大麻解药已经研究的差不多了,既然他喜欢捣鼓各种奇妙饮食,放着不用也是浪费。得了谢颜的首肯,苗大丫才趁妹妹考上新式学校的机会带着一家人来跑马场吃洋餐,既带家人享了福,又品尝了洋人餐品,一举两得。虽然洋人的牛排吃起来不是滋味,但他们不同于华夏传统糕点的奶油蛋糕却让苗大丫十分惊喜,咖啡的味道有些古怪,细尝却是好喝的……苗大丫已经在心里盘算起来,等回去找小谢先生列好章程,就和剧院里的大厨们一起做改良尝试。“你比那些人看到的有价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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