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公家饭都不吃，脑子有坑？
乡党们也回过味来，纷纷附和。
这年头，下海经商并不是什么主流，当老板搞企业的地位也并不怎么高，在很多人眼中，商人甚至还是投机倒把的代名词。
而且绝大多数老板其实本身就是企业还属于国营编制时的老总，本身就有人脉有关系。
像祁韦这种穷山村出来的年轻人，最安稳的当然还是继续吃公家饭。
而祁韦则是满腔郁闷。
他能够理解钱二伯等人的想法。
事实上，吃公家饭，安稳一生的想法，即使到了后世一样影响巨大。
君不见每年国考，考生都是一两百万起步，几乎要把考场的门槛给踩平。平均六十多个人竞争一个岗位，堪比八十年代考中专。
到了后世都是这样，更别提八十年代末期了，尤其对农民子弟来说。
要知道，这年头农民一年到头流着红汗，都只有五六百块钱收入，还要看天吃饭。
而公家人舒舒服服每月拿一两百，旱涝保收，国家还发米发肉发油发房子发老婆。
收入低还不重要，真正的关键是农民根本没有任何出头机会。在国营改私营之前，所有工作岗位都是有编制的，一个萝卜一个坑。
这还是这两年宽松了，不然农民别说进城去务工，出自己户籍所在地都需要有生产队开的介绍信。
也就是什么泥瓦匠，铁匠之类的匠人，能够从城市发展建设中分一杯羹。
比如钱二伯就是一名铁匠，这些年不打铁了，带着儿子去城里摆摊给人做铝脸盆，又挣钱又见世面，成为了村里最有威望的人。
至于城里其他工作，连扫公共厕所都是城里人的专利，无数人抢着打破头都要干。
八十年代农村人出路只有三条，考中专，参军，读大学。哪一条都是千军万马过独木，而且都是吃公家饭。
哪怕在祁韦自己看来，如果自己不是带着后世的记忆，单就目前自己所见所闻，也很容易得出这个结论。
公家饭都不吃，怕不是脑子有坑？
但是！
祁韦原本的人生轨迹就和二伯计划的一样，吃着公家饭，娶了个城里媳妇，而且当了一个不得了的大官。
为此，他丢掉了尊严，也丢掉了爱情，一辈子都挖空心思往上爬，最终落了个吞枪自杀的结局。
这条不归路，他当然不想再走一遍。
“二伯，”祁韦好声好气地开口，“厂子我已经找好了。”
“找好了？”钱二伯被祁韦油盐不进的表现气得七窍生烟，“你都已经找好了，还回来问咱们干嘛？”
“我这次回来，就是想找几个人给我去帮忙。”祁韦不好意思地开口。
这确实是他回来的主要目的之一，虽然有后世的见识打底，外加系统帮助，他的军工厂蒸蒸日上是必然的事。但是目前毕竟是诸事草创，还是要有几个知根知底，可以绝对信任的人一起帮衬。
而且他的目标依然是带着全村人一起发家致富，人手当然就要用村里人。
至于村里人文化程度低，那完全不是问题。这年头就没有几个文化水平高的，而且只要工艺和培训到位，小学生比大学生也弱不到哪里去，说不定还更强。
后世工厂里生产线上的技术骨干大多都是初中生，大学生一般是干管理和行政，或者文书类，就是明证。
“唉！”钱二伯再次发出了一声叹息。
“二伯从小看着你长大，你从小就有主意，二伯也劝不动你。”
他拧开酒瓶盖，开始给自己倒酒：“你既然铁了心，那明天就带着我家狗剩他们几个去吧。狗剩城里去得多，会说话，多少能帮得上点忙。”
祁韦抢过酒瓶，给钱二伯以及各乡亲们倒酒：“那就谢谢二伯和各位长辈了，我敬各位一杯！”
……
留下钱二伯等人商议到底该派谁跟着祁韦去汉东，祁韦沿着山路走回了家。
三年没见，祁母此时已经喜笑颜开，忙着给祁韦收拾床铺。
而他的父亲祁山，则是在一旁沉默。
去钱家喝酒是男人家的事，刚才祁韦的老爹祁山也在桌上，只不过祁山木讷老实，坐在最角落，一句话都不说，祁韦想跟祁山聊天也聊不到。
看着喜笑颜开的母亲，以及眉间有着忧色的父亲，祁韦满怀唏嘘。
他保留了祁韦的全部记忆和情感，对祁韦的父母并没有任何的排斥，因为前世他本就是孤儿。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只有天煞孤星才有资格穿越。
而且，父母对子女的爱，也足以击碎任何情感上的障碍。
当年祁韦对考上师范势在必得，考完估分时老师也说十拿九稳，结果莫名其妙失利，极度不甘。沉默的祁山咬牙把祁韦送进了高中，两夫妻轮流卖血才供上了每学期加起来五百多的学费和书籍费住宿费。
祁韦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祁山的眼神里除了喜悦，更多的是绝望。
那年头还没有器官移植手术，祁山不知道自己还能卖什么东西，才能卖得出大学学费。如果光靠卖血，抽干了两夫妻都交不起。还好这时候钱二伯带着全村人伸出了援手。
对祁韦来说，自己的求学之路，完全就是一条血泪之路，他的父母，他的乡亲，对他恩重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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