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5章 无所适从

脱了鞋,卸下外套,三上像海绵一样将自已附着在沙发上。他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愿想,他只盼望时间能停滞下来,好留给他一丝喘息的机会。

下班前,费马单独找了他。

费马勾着他的脖子,对他阴狠地说:小子,给我表现得正常一点,别他妈像失了魂似的。你明天如果继续这样,我就把你的老二给剁下来!听懂了吗?

三上拼命点头,身体难以控制地颤抖。

费马抢走了他的饼干,还当着他的面,把那些小动物全都塞进了嘴里。费马就像一头饿狼,把小兔子、小松鼠、小飞雀,都嚼成了渣,嚼成了碎片。吃完,他还咧嘴大笑,接着又勾了勾三上的脖子,低声道:嘻嘻,味道不错,是伊藤美奈给你的吧?她好像也不错,前凸后翘,皮肤还白,不知道睡她一下子,能唤起我多少青春的活力呢。呵呵,三上,我知道你想上她。你只要给我乖乖听话,我就能满足你这个愿望。但你要是胆敢违背我的意志——费马攥紧拳头,发出嘎嘣嘎嘣的响声——那我就会当着你的面,亲自品尝她一下,然后再把她撕碎。呵呵,我这个人啊,最大的爱好就在女人了,所以你可千万别惹恼我,我也不想让美奈那种美人,命丧我手呢。

三上被吓得连忙说:不敢。

“那就给我打起精神来,别他妈像死了妈似的!”

“是。”三上战战兢兢地回答。

费马拍了拍他的脸颊,转身离开。

可是,内部甄别该如何应对?

他看向没有打开灯的房间想。

恩特很重视这次甄别,所以三上偷盗文件、伪造签名的事实,迟早会暴露的。

脑子变得昏沉,胸口处的窒息感也在不断加重。他张开嘴,开始大口呼吸。

未来一如眼前的黑暗,他什么都看不到。

我死定了。在事情败露之前,费马肯定会把所有责任都甩在我身上,然后一走了之,又或者,我会像那个卡比尔一样,被费马当场击毙……噢,不,他不会亲自动手的,他一定会找到一个新的替死鬼动手……

他蜷缩起自已的身体。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就因为我没管孝男的死活是吗?老天爷,这一点都不公平……孝男一个成天只知道玩,根本没有人生目标的失败者,死了就死了嘛,你为什么要惩罚我呢?就算他活着又能怎样?他有我优秀吗?他有我的前途吗?我那么努力,为的是什么?我只不过是想过上好一点的日子而已,难道这也有错?

我没错,是你不对,老天爷……你不该这样对我……比我过分的人,大有人在,你为什么不去惩罚他们呢?你单单选中了我,究竟是为什么啊?

这不公平,这不公平!

又恼又悔又恨又怕,他感觉自已像是陷入了流沙之中,已经无法脱身了。

这时,房门突然响了。

很轻,很有礼貌。

但他还是被吓了一跳。他惊恐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信义,在吗?我是浦田。”

三上长出一口气,紧张而恐惧的心情稍有缓解。但片刻之后,他心里又产生了一种厌烦的情绪——又来了,又他妈来了,你儿子已经死了!能不能不要再来找我了!他在心中大吼,好烦啊,好烦啊!你能不能去死啊!

他没动,他也不想动。他想伪装成家里没人的样子。

敲门声又响了两遍。三上依然没动。

“好像不在。”浦田说。接着,他叹了口气,又道,“信义最近好忙,侦探所里见不到他,家里也见不到他……”

“是忙。”

母亲的声音响起,三上心里不禁咯噔一声——你也来找我麻烦了是吗?呵呵,又缺钱了对吧?

母亲继续说,“我这个月给他打了三次电话,他都没接。他好久都没回家了。浦田,对不起,又让你白跑一趟。”

脑海里不禁浮现出那个逼仄的小屋。肮脏的榻榻米,父亲的黑白照片,总是怒目相向的妹妹,还有唯唯诺诺的母亲。心突然刺痛起来。他又开始在心里,抱怨起了自已的出身——为什么要把我生在这样一个家庭里?我他妈究竟是什么?你不帮我就算了,还总是找我要钱!我一个月才赚多少?你拿我当什么?奴隶吗?没钱,我没钱,别来找我了,求你了……

“栀子,你不要这么说,该道歉的是我……如果不是因为孝男那个王八蛋,我也不会来找信义……”浦田叹了口气,“算了,不找了,就当我……从来没生过这个儿子吧……”说到后来,他的语气就变得哽咽了。

“浦田,你先别急。我给信义打个电话,问问他到底在哪儿。我们过去找他。”

三上连忙将手表的音量调低。但还是晚了一步——母亲的电话已经打了进来——铃声响起,打破了黑暗里的宁静。三上的身体僵住,他已经不知所措了。

片刻后,母亲的声音再次响起,“里面好像有铃声……信义他,好像在家……他可能是睡了吧,所以没听见敲门声。”

“那……那我们再等等吧……”浦田道,“我们等他醒了,再敲门……侦探很辛苦的,他最近一定累坏了……”

三上知道自已已经躲无可躲了,于是只好装做刚刚睡醒的样子,走了过去。他摁亮了灯,打开了门。

“信义,你在啊。”浦田刚一看到他,眼睛里就冒出了光。

母亲看了三上一眼。她在微微颔首示意之后,便迅速移开了视线。她面露尴尬的神色——她知道信义并不待见他们。

“啊,才睡醒,”三上极其冷漠地说,“刚才上厕所来着。”他堵在门口,并没有让他们进门的意思。当然,他也确实是这么打算的。他准备让浦田明天去侦探所咨询,他也准备说自已正在处理别的工作,然后让浦田去找其同事处理此事。

“这么晚找我,是有什么事吗?”他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问。

浦田悻悻一笑,又慌张又卑微地说,“还是为了孝男的事……我就是想知道……你们……你们调查到什么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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