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年纪四十出头，长相很普通，但眼神如鹰般犀利，脑袋顶已经谢了，头发稀疏，身材瘦高，身上的西装是最小号，穿在他身上仍然显得松松垮垮。
他叫罗一围，但学生们背地里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罗秃头。
纪芳低声跟秃头说了句什么，又看了看乔艾，转身走了出去。
“乔艾，你先借同桌的书看一下，下了课去纪老师那里领课本。”秃头说完继续上课。
乔艾看了看睡成死狗的同桌，见课本就压在同桌的胳膊下面，她伸手戳了一下男生的胳膊，男生没反应。
“喂。”她低着嗓子叫了一声，男生还是一动不动。
果然睡成死狗了。
她皱了皱眉，索性不看课本，抬头看向黑板听课。
罗老师在台上唾沫星子横飞，语速很快地讲解着题，同桌突然抬了下胳膊，把压在下面的书推到她面前，书翻开的地方，正好是老师在讲的锐角三角函数。
她低声说了句谢谢，而后专注听课。
下课铃声响起，罗老师拖了几分钟的堂，下面的学生怨声载道，有人吆喝要上厕所，罗老师这才收了收课本走了。
乔艾把桌上的书推给同桌，起身往外走，去教师办公室找到纪芳，领了书后回到教室，刚好上课铃声响起。
上午四节课，乔艾的同桌一直在睡觉，老师们仅仅只是多看了他几眼，却没怎么管。
午休时间，乔艾收拾好桌面趴桌上准备睡觉，刚把脸埋进手臂里，桌面就被人轻轻敲了两下。
她抬头，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生站在她桌边，但叩桌面的那只手却是伸到她同桌那边的。
“许千丞，你别睡了，到饭点了。”女生声音甜甜的，长相也清秀甜美。
趴在桌上睡了一上午的人听到她的声音，懒懒抬了头，睡眼惺忪地‘哦’一声，坐直身先伸了个懒腰。
男生眯着眼睛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瞥了瞥乔艾，‘喂’了一声，说：“新来的。”
乔艾把脸埋回手臂里，没理。
“你不吃饭？”
这时那女生的声音又响起，“乔艾，你跟我们一起去吧，食堂位置不太好找。”
乔艾确实有点饿了，她本来想忍一忍的，但早上的包子和豆浆早消化完了。
她爬起来看了看女生，又看了看同桌，点了点头。
女生嘿嘿一笑，一点不见外地拉起她说：“我叫沈甜，他是许千丞。”
“嗯。”
“你从哪个学校转过来的？”
“江北三中。”
“啊？你是江北市的呀？”
“嗯。”
“你怎么会转到帝都来？”
“三言两语说不清。”
“那你慢慢说，反正食堂挺远的。”
“……”
沈甜话挺多的，一路上都是她在说话，乔艾时不时礼貌性的应一两声，跟在她俩后面的许千丞则懒懒散散的，走得慢慢吞吞，边走边打哈欠，明明睡了一上午却还没睡够。
“许千丞，你妈让我好好监督你，结果你又在上课的时候睡觉，你妈要是问起来，你让我怎么说？”沈甜回头看一眼许千丞，不高兴地抱怨道。
许千丞‘啧’了一声，一脸不耐烦：“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瞧你那欠揍的小样儿，不虚你爸妈的混合双打了？”
许千丞翻了个大白眼，嘀咕一句：“走路都堵不上你的嘴。”
“走路用腿又不用嘴，你是不是傻？”
许千丞‘呵’了一声，“懒得理你。”然后迈着大步，超过她们往前面走去。
男生个子高，双手插兜里，校服的衣领立着，走路姿势大摇大摆，痞气十足。
“那是你朋友？”乔艾随口问。
沈甜点头，又补充道：“从小一块长大的。”
“哦，青梅竹马。”
“他可混蛋了，你平时少搭理他，免得被他气着。”
乔艾笑了笑，没说话。
***
在食堂吃饭的大多是住校生，也有通校生，但住处离学校近的通校生大多选择回家吃午饭，顺便还能睡个午觉，离得远的，则喜欢午饭后回教室温书或者去图书馆打发时间。
乔艾这一天有点不在状态，刚到新环境有点晕头转向。
捱到下午最后一节课，她正准备拎起书包走人，同桌好心提醒了一句：“还有课呢。”
“？？？”
许千丞伸手指了指黑板右侧贴着的课程表说：“苦逼初三的晚自习都改上课，课程表自己看。”
于是，原本自由选择要不要上的三节晚自习改成上课以后，到放学已经晚上九点半了。
乔艾拎上书包往外走，随着通校生涌出校门。
刚来到帝都人生地不熟，江澈如果不来接，她这不认路的不知道怎么回去。
她掏出手机给江澈打电话，电话打通，没人接。
她打第二通的时候，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她皱着眉回头，看见沈甜和许千丞站在她后面，男生依旧是那副没睡醒吊儿郎当的样儿。
沈甜笑着指了指校门口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对她说：“司机来接我们了，你住哪里，用不用送你？”
“不用，我哥哥会来接我。”
“那行，明天见。”
沈甜和许千丞都上了那辆黑色轿车，车驶离的时候，乔艾看了眼车的牌子，大奔驰。看样子沈甜和许千丞家境都很富裕。
其实能进一中的家境都不错，一中算是贵族学校，一般的想进还进不了。
第二通电话打出去，依旧没人接。
乔艾等了几分钟，校门口的学生陆陆续续走得差不多了，江澈还是没回过电话来。
她皱着眉，心说他自己说晚上来接她，居然第一天就把她的存在给忘了。
深呼吸几口气，她压下火气，用手机查了一下学校到碧水湾小区的公交路线，然后朝距离学校最近，差不多两百米的公车站台走去。
她等的58路公车最晚一趟是十点，她九点五十坐上公车，到小区已经十点多。
单元楼晚上基本都锁着门，乔艾没钥匙，通过楼宇对讲按了1501室的按键，根本没人应。
她退出单元楼，高高仰起头一层层地往上数，十五楼的窗户黑着，江澈不在家。进不了单元楼，江澈的电话没人接，外面冷得要死……
乔艾忍了又忍，果断憋着火去门卫室打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