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树银花般的烟花点亮了夜空，沈昧站在瑰丽的夜幕下等着薛灵韵。
他站在树下，专注地看向九曲黄河阵的出口。
在与薛灵韵走散后，他第一时间寻找出口，期待她出来后第一眼看见自己。
渐渐的，他意识到了不对劲，与他们同一批进入的早已出来，怎么迟迟不见薛灵韵的身影？
沈昧眉头紧锁，脸色阴沉，似笼罩一层寒霜，气势顿时转换，充满了压迫感。
他顾不了许多，在众目睽睽下招手唤出隐藏在暗中的青风卫。
“全部人进去找国师。”他沉声说道。
领头的青风卫担心圣上的安危，踏前一步：“圣上，卑职留下罢？”
沈昧摩挲着指腹，声线没有起伏，道：“朕说全部人去。”
那人无端感到颤栗，心里涌上恐惧，他深深埋下头：“是，卑职领命。”
沈昧则是停留在原地，他怕薛灵韵出来找不到他。
不多时，青风卫便出来了。
沈昧的心沉入谷底，不安感席卷全身，他没看见薛灵韵。
青风卫们呼啦啦跪成一片：“卑职无能。”
说着递上蛋壳灯的碎片。
“在现场周围发现了保护国师大人的青风卫的尸体，无一例外，一剑封喉。”
天旋地转。
沈昧死死捏着碎片，一字一句道：“封锁现场，这里的人一个个拉去盘问。”
“是！”
哪怕审讯成百上千人，他们也不敢有一句怨言，身为大雍顶尖的暗卫，薛国师竟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失踪了。
这简直是在打他们的脸，也是明晃晃打圣上的脸。
可想而知圣上的暴怒，如果找不到薛国师将功折罪，那他们再也不会见到明天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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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暗室，一豆烛光。
刘玄妙身穿道袍立于幽暗中，在暗处，那张晚娘脸显得诡谲莫测，清润的眼睛亮得惊人。
她嘴里念念有词，不知在唱着什么经文。
半晌，念完了，她用粗粝的，带着降真香的手指一点点触摸昏迷在床上的薛灵韵。
她摸得很细致，从头到脚。
云避尘站在床头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一言不发。
他耐心极好，没有因为时间紧迫催促刘玄妙。
过了一会儿，刘玄妙开口道：“开始罢。”
云避尘点点头，沉默地走到屏风后，后面摆放着一个半人高的浴桶。
浴桶里的水，或者说是药液，药液很是粘稠，粘稠到微微凝固。
它即使在暗处也散发出幽幽绿光。味道并不好闻，可以称得上腥臭。
可云避尘脸色一如往常，他利索褪去外衣，只留亵裤，踏进浴桶。
他欲成仙，可他是一介凡人。
但这世间千奇百怪，总有办法的。
刘玄妙，她从古籍中偶得一法，名为——换神。
简单易懂，只需要捕捉一名神明，将神的血液换到自己体内，将神的神骨换到自己体内，最后将神的心换到自己体内。
这样，就大功告成了。
现在，他已经捉到了一位神明。
接下来他要做的是，将薛灵韵的血渡到自己的身体里来。
仙凡有别，这个过程必是痛苦的，所以他需要全身浸泡特殊药液缓解苦痛。
刘玄妙将蜡烛摆满房间，一一引燃，暗室一点点亮起来。
暗室不大且布局古怪，摆设处处与寻常人家不同，这是她为了换神看过风水，精心准备的。
刘玄妙轻车熟路布置着东西，一切准备妥当后，她拿起一把锋利小巧的匕首，划破薛灵韵的指尖。
伤口很小，鲜红的血珠从皮肉里渗出，刘玄妙没有注意到，一抹微不可察的淡金色一闪而过。
刘玄妙思虑片刻，用手沾了沾血，放进了嘴里。
细细品尝后，微微皱眉：“没什么特别。”
转身取了一瓷白小碗，锋利匕首划破薛灵韵的手腕，血液滴落成线，尽数接进瓷白小碗。
装了八分满，刘玄妙用布帛为薛灵韵止血。
她端着血走到屏风后，递给在浴桶中闭目养神的云避尘：“你先喝喝看。”
云避尘没接，只看着她。
刘玄妙解释道：“尚且不知她神力深浅，为避免爆体而亡，酌量而行。”
云避尘想了想，觉得有理，手臂从浓稠药液里抬起，滴滴暗绿色药液顺着手臂滑落，妖冶怪异。
绿色的手接过盛着血液的瓷白小碗，白的，红的，绿的，参杂一起。
腥臭，血腥参杂在一起。
刘玄妙眼里闪过不知名的情绪。
云避尘端起碗一饮而尽，错过了这一幕。
隔着一道屏风，薛灵韵眼睫毛微微颤抖。
大量失血导致她的脸色黯淡，唇色惨白。
黛眉拧着，她似是想从昏睡中挣脱出来，但又无能为力。
眼睛骨碌碌转着，最终抵挡不住药效，眼睛恢复平静。
她没能醒过来。
屏风里，刘玄妙眼睛一眨不眨观察着云避尘。
刘玄妙问：“感觉如何？”
云避尘放下碗，随手丢在一旁。
他对上刘玄妙的视线，唇上沾了鲜血，糜烂艳丽，嘴巴一张一合间，可以窥见洁白的牙齿上还挂着丝丝血迹：“尚无反应。”
这一幕带给刘玄妙不小的冲击，他好似来自阿鼻地狱刚吃了人的厉鬼。
虽说这计划是她提出来的，但真正实施她的内心多少有些不安。
换神，无人敢想，无人敢做。
古籍上书，失败率极高。
毕竟神明难觅，捕捉一位神明更是难上加难。
反观云避尘，他的态度很是坚决，毅然决然地筹划绑架案。
刘玄妙不禁打了个冷战，她此时深刻意识到云避尘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渐渐的，云避尘身体深处泛起了一股燥热。
这股火气来势汹汹，野火燎原般席卷全身。
他不自觉往下，将全身包裹在微凉的药液中，火气上涌，灼着他的喉咙，他嘶哑着对刘玄妙说：“好渴，拿水来。”
刘玄妙惊喜道：“不能喝水，硬挨过去。”
云避尘额头青筋凸起，他强忍着燥热，内心却隐隐高兴，有反应，证明古籍所言非虚！
过了一刻钟左右，燥热慢慢退去，云避尘舒了一口气：“渡血罢。”
刘玄妙的眼里闪着疯狂，她在造神。
她是神明现世的见证者。
“好，我这就准备。”
刘玄妙伸手摸了摸药液，感觉稀了些，又往里加了些料。
她将转换装置推出来，这是按照古籍上的图纸做出来的。
刘玄妙将细细的针头扎进薛灵韵的血管里，鲜红的血液流转至装置里，另一头细针扎进云避尘的血管里，将凡人的血输送给薛灵韵。
毕竟还要取神骨，取神心，她还不能死。
暗室很静，静的可以听见血液汩汩流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