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杯酒

杨士良身为万春楼少掌柜,天下的美酒都品尝过大半,他并不觉得眼前这个比他还要小两岁的少年能做出什么样的美酒。

但一口酒入腹后杨士良双眼发亮,这酒与其他酒不同,入口绵柔喉咙却有一种辛辣刺激感,入腹中又化作了一团火焰。

这就是何绍让季载在索儿坊悄悄酿造的酒,喝起来大概有三十五六度左右的样子,虽然比起真正的烈酒还要差一些,但比只有五六度的宋酒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即便哪位樊楼大掌柜出面,只要有这样的酒在便有胜算。

大宋太祖太宗立国后多次远征,为了征收到足够多的赋税施行专利榷酒,并且鼓励百姓多产多销从中获取巨额赋税,大肆鼓励喝酒,达到了唯恐人不饮酒的地步。

开封城七十二家正店专营贩卖酒曲和酒水,其中以樊楼为首,每年酒曲便能获利百万之巨!

“这是什么酒”杨士良急忙问。

“一剑…不对,一滴仙人醉,不如就叫醉仙吧”何绍也是临时起名。

“醉仙?好名字”

“菜式和酒曲是樊楼的两大支柱产业,如果这种酒在开封城流传来,你觉得樊楼那种和水一样的酒还能卖出去吗?”何绍笑道。

“你这是要釜底抽薪啊”

杨士良在赞誉何绍的同时心中也有几分后怕,不止是樊楼,就连万春楼同样都会受到影响。

如今开封城的酒曲生意三足鼎立,官监酒务处酒曲,樊楼酒曲、万春楼以及其他正店酒曲,何绍虽然没有专营酒曲的权利,但凭借这种酿造烈酒的法子足以冲击已经稳固的酒市。

配方只不过让樊楼损失了两万贯,这种烈酒却会让樊楼伤筋动骨,甚至最严重的运营得当被淘汰出局都有可能!

杨士良已经在为万春楼思考对策,就算不能获得制造这种烈酒的法子,起码也要加入到其中不要成为对手。

“这种酒毫无疑问会取代现有的各种酒,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做同样会得罪整个开封城所有的正店”杨士良问道。

何绍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只想对付樊楼,但这些酒会无差别的冲击到所有做酒曲生意的正店。

“所以我才想和杨兄继续合作”

杨士良听到这里才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对于一个能坑樊楼的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

“怎么个合作法”

“我负责酿酒,你负责卖,这种酒只会在万春楼独家出售。”

开封城上至朝廷大员下至坊间百姓都多喜饮酒,这种高度酒对他们有着致命的诱惑,只要有这样的酒何尝不能把樊楼的食客都吸引过来,尤其是独家出售这对杨士良来说是一个不可拒绝的诱惑。

“那价钱呢?”

“酿造一斗羊羔酒需要耗粮三斤左右,成本十八文售卖八十一文,酿造一斗醉仙却需要近十粮食,售价你自己定,我每斗酒要一百文不算贵吧”

“爽快,我杨士良承你的情”

万春楼本身就有酿酒坊自然知道其中的奥秘,醉仙酒一都成本也就二三十十文,酒有数十倍利,他转手卖两三百文都不是什么难事。

纵观各朝各代,开封城富户的数量无出其右者吗,也只有在这样经济发达的时代才能够有这样的利润。

所有的一切都在自己的预料之中,余福通被捕,八千贯的酒曲全部酿造完以后起码能够赚四五万贯,这也算是功德圆满,何绍哼着小曲儿离开了万春楼。

“少爷,这么好的生意咱们怎么不自己做”何寺突然问道。

“索儿坊无论是人力还是物力,产量根本无法做到供应全城因此只能抢占顶层酒市,把樊楼生产的银瓶酒挤进垃圾堆。

其次酒曲掌握在别人手里,如果把所有正店都得罪了,他们只要联合起来卡住酒曲,就算有再好的酿酒技术都无能为力。”

“还是少爷聪明”何寺笑道。

“在自身实力不够之前,吃独食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把杨士良拉进来以后,就算醉仙酒挤压开封城酒市,那些人的矛头也只能对准万春楼而不是咱们。”

“杨士良以后知道了会不会...”何寺有些担心。

“天下聪明人不止你少爷,杨士良也是一个,这算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情。万春楼获巨利,然后顶住所有压力,而你少爷我躲在后面闷声发大财。”

何绍本以为余福通最轻也是一个城旦刑流放几千里,毕竟当着三个主管刑狱的官吏已经认罪,但只不过是短短两天余福通便被放了出来。

开封城的樊楼都只有三层,只有中央地带靠近皇宫的一处有四层,这第四层极少接待外人。

房间的窗台上摆着各种奇花异草,余福通跪在正中央朝着一个年轻人不断的磕头。

“余福通,你可知道为了捞你我裴家花了多少钱?”

一个儒生模样年轻人,手里握着一卷书,一边看书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余福通罪该万死,少爷的恕罪”

“说说吧,怎么回事”

余福通将与何绍香肉店的过节从头外围细说了一遍,就连他做的那些事情也没有丝毫隐瞒。

“看你一心为樊楼的份儿上,这五万贯没有白花”

余福通听到这里送算是松了一口气,这次不止这条命保住了,而且看样子还能继续担任掌柜。

“但是以后要记住,事情既然要办,在不择手段的同时还要想办法如何能把自己摘出来”

“谨记少爷教诲”

“起来吧别跪着了,以后樊楼还有要你出力的地方”

余福通急忙爬起来,弓着身子来到这少年后边拿起扇子轻摇。

“少爷,有件事很重要我想向您禀报一下”

“说吧”

“这何绍手上的配方现在已经满城都是不值得咱们惦记,但是我在被带走之前何绍请我喝了一杯酒”

“酒有特别?”少年问。

“这种酒比起我喝过所有的酒都要烈,很烈!”

为了表示问题的严重性,余福通还专门强调了一边。

“说句不该说的话,别说咱们的银瓶酒就连官营酒库里的羊羔酒在这种酒面前也比水强不了多少。

这种酒如果在街市上流通开,咱们在酒市怕是地位不保!”

樊楼之所以能够傲视开封城,其中最大的依仗就是每年为国库上缴的巨额酒税,这也算是樊楼的根本,如果遭到动摇后果不堪设想。

本来蒸馏酒要在元朝才会出现将发酵酒彻底扫进历史的垃圾堆,而何绍的出现让这个进程整整提前了两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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