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公子,奴把衣裳给您拿进来了。”
“就搁在门边吧,我一会儿来。劳烦了。”
片刻那宫侍就出了声,许怀听依照贺钧所说答复,门外接着是一阵唏嗦。
“给您搁架子上了,奴且候在楼外。”
听到宫侍退去时的第二道关门声,许怀听伸手,用指尖拍了下贺钧的上臂,感觉到接触衣料的那瞬,指下紧实的线条像是跳动了一下。
“人走了。”
许怀听开口提醒她。
“嗯。”
贺钧听得,松了手退开了一段距离,只目光紧跟着许怀听。
“原是湿了裙裾,被宫侍领来换衣裳,说是让我进左起第二间,却不想里头有人在了。我是识得你,但更是要冒昧问上一句,小姐怎会在这隔间?”
许怀听见她退开,往门扇中间挪了两步,平了平杂呈心绪,解释了自己来这儿的缘由,问题便抛向了贺钧。
贺钧倒是听懂了,答得妥善了便是无事,答得若是没个道理,可就是个纯粹的登徒子了。
许些年岁不见,奶糯确实是长大了。
从前见着,也是个不慌不急的温和模样,却不比如今。如今的奶糯,少了几分懵懂,像是幼芽抽成了青枝,有了硬芯,有了风骨,也多上了好几成的警戒。
“寻景阁外的挂牌,人进了隔间会放上一块。我方才进来就挂上了,那宫侍见了挂牌,自然会让你进第二间。”贺钧解释着他前半句所提事的原因,接着开始交代其间凑巧,“不过第一间的门挂了锁,我才进的这儿。”
“我换好了衣裳,想在里头歇一下。不久听见哭……推门声,当然得出来看看。”
贺钧故意留了个话尾,他听明白了,有几分窘迫。自己原本不是个爱哭的人,怎么每次遇上她,都赶上正哭着呢?
“对不起,是我莽撞了。”他说着转身准备去开门,“抱歉惊扰到小姐,我即刻拿了衣服去第三间。”
“不用了,我已经换好,就先走了。”贺钧出声打断了他开门的动作,“只是有些泼了酒水的衣服留在了里面,待会儿会有人取。若奶糯走时还未有人来,就麻烦奶糯帮我一同带走,不日当登门亲取。”
她说完从许怀听身侧过,打开了门大步迈了出去。大约离了门槛两三步了,又回了头,伸手指了指许怀听手腕上的绸带又指回自己。
“贺欢诚。”
最后留了这一句,不待许怀听作何反应,径直出了寻景阁。
御花园
许怀听换好了衣服回来,也没等到人来取衣物。他不甚理解,待会儿等自己离开了,那些丫鬟不是更方便进去取吗?为何非要自己一并带出。
只是那小姐末了讲得急,根本就没留上机会让自己说声拒绝话。这就算是他应承了人家,也不好不去理会。
最后只好让小厮连着自己的衣裳一并带回马车去。还得把自己的衣裳包在外面,再用布子包上。否则让谁瞧见了,真就百口莫辩。
但这一遭插曲,确实让他全全缓和了心绪。
回到御花园时,宫宴还在继续,许怀瑿似乎也在等他回来。
“你……没事吧?”
他倒是一直侧首朝这边观望着,一瞧见许怀听出现了,就全然转过了身来。也不知道是自己想通了,还是受了别的点拨,眼下没了原先那般激动,只在许怀听离近时,犹犹豫豫的问了句。
“没事。”
许怀听倒是没什么变化,自然的回了句,说完就落了座。之前怎么待他,这会儿还是怎么待他。
许怀瑿却不同了,也不再与他天上地下讲个不停,听了许怀听的回答,下话都找不出了。张了张嘴又像是有什么想说,最终却还是没能发出声。
或许是来叔不在,首一次身边没一个熟悉人,即便预知流程,在许怀瑿的活泼里,他仍是自乱阵脚。所以许怀瑿安静了,他反而自在些。
熟悉人——真是个说来稀奇的词称儿,依照这个道理,她……也算是这一类人吗?
许怀瑿摸了摸腰侧,那力道似乎还留着余韵在。面颊上的粗砺感,耳畔的低语声,都为何那般自然,牵萦十载,毫不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