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皇上派人来下诏,正在廷堂等候!”
校尉刘瑞进来报于司马攸,司马攸顿时一惊,便安慰几句贾褒,立刻出了帷幄,去廷堂接旨。
“今齐王司马攸夜闯太子府,兵谏太子,使太子身心受创,这上下颠倒,忤逆太子,现皇上擢令你立刻进宫,不得有误!否则严惩不贷!”
司马攸大惊,自己深夜谒见皇兄,为羊琉斐讨以公道,反而晋武帝受奸佞蒙蔽,指鹿为马,将自己的一片忠心大义陷于荼害之地。
接过旨意后,司马攸进入内房告知贾褒,说皇兄召唤自己,并且吩咐府院内所有人不得将此事告于贾褒。
司马攸乘骖车郁郁而行,骁骑校尉王屯在护行里也难过异常,替司马攸打抱不平,心想如果晋武帝对齐王有什么诬绐陷害,决定起兵造反,以表自己对齐王的忠义大德。
进入崇德殿后,阉宦李献一声令下,就把齐王司马攸先给拘禁了起来。
晋武帝厉声问道:“司马攸,你作为王叔,也太以上欺下了,这可是迕逆之罪,念我们是同母兄弟,朕也不想母后在天之灵难过,放你回去,但必须惩戒以示家规国法!”
心情非常沉痛的司马炎,见着被缉捕下跪于轩陛之下的司马攸,深深的闭了一下眼睛,然后猛转过身子一开眼说道:“撤你司空兼侍中、太傅之职,降为卫将军,保留齐王爵位!”
“谢皇上隆恩!”
司马攸无奈,只得领命服从,对于官爵来说,司马攸早就杳眇平淡。
“唉!朕这攸弟,温和近人,但感情用事,以至于此,朕这作为兄弟的也很无奈啊!”
等司马攸走出崇德殿后,晋武帝不禁喟然长叹。
司马攸带着校尉王屯回司空府后,听到里面哭声一片,心里顿时起了慌乱,慌忙踉跄急跑进去。
人至昏迷,如天崩地裂,司马攸瘫倒在床前。
贾褒已撒手而去,司马冏的手指被贾褒死死的攥着,司马冏一直在狂哭,泪水飞溅在床榻被衾裀褥上。
“贾褒……”
司马攸苏醒过来立刻又撕心裂肺,跪在贾褒身边捶胸顿足,难过的天老地荒。
“父王,娘走了,你得陪我的娘啊!是你没有照顾好娘!”
司马冏用怒目看着司马攸,咬牙切齿,满脸都是泪花。
“孩子,你还小,不可这样说父王的。”
王屯看见这样非常的难过,旁边司马攸的次妃也默默垂泪。
贾堂似有园中葵,朝露溢阳闪珵光。
婉若娉婷姿仪淑,笑靥瑯瑯启春扉。
及笄日后出贾府,郭氏嫉恨受凌辱。
云青月落廓城北,青州他处溢轩澜。
尚书右仆射羊瑾一闻司马攸被降职后,遂感到自己也必将牵涉如此,遂在尚书府里静候圣旨,波澜不惊的闭着眼睛,以待阉宦来使。
果然不出所料,外面车辀喧阗,府门被振开,汹汹进来几个彪悍的军士,阉宦直接在廷堂宣旨。
宣毕后,羊瑾和羊玄子则被羁押上车,往宫殿磔磔而去。
“这帝王真是有眼无珠,冤枉好人,荼毒忠臣良将啊!”
府内人皆道不平,为羊瑾呐喊鸣冤。
崇德宫里,荀勖见事态扩大,晋武帝竟然大发雷霆,急忙和贾充、卫瓘这些老臣一起觐见晋武帝。
“皇上,绝不可诛杀羊瑾和其子羊玄子啊!此事因其女羊琉斐而起,但念其身有六甲,虽居心叵测,但亦侍奉太子无恙,此事应该低调处理为妥,不可牵涉过甚啊!皇上!”
“是的,皇上,臣以项上人头担保,这羊瑾忠心耿耿,有功于国家,光照千秋,不是那大忠似奸,表里不一之人,他是真的鞍前马后,效劳皇上和国家的。”
卫瓘和羊瑾有袍泽之交,所以也替他求情。
唯有贾充一声不吭,置之不理。
“好吧!那就依了你们,就让他们将功补过,官复原职,日后讨伐吴国,必驱为前军为国效力。”
卫瓘和荀勖出殿后,立刻去看望了羊瑾,说晋武帝也是一时气愤所致,不必纠结于心,这让羊瑾一下子感涕流泪,并跪拜在堂,以示宥赦。
至于女儿羊琉斐之事可日后再鸣冤情,这王天厚土,必会还公道于臣民。
齐王府内,司马攸决定还封地青州,决定将贾褒灵柩葬于齐地青州。
这一路辀轸磔磔,哀怨凄凄,啁啾惊凉,落叶飞扬尘土中,几道伤心断阙。
骁骑校尉王屯和司隶校尉刘瑞等人不愿离开司马攸,遂结伴在司空府滞留徘徊,喧阗敖曹,有人见之便向太傅荀勖报告。
荀勖入崇德宫对司马炎说道:“齐王司马攸原为大司空兼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居任高位但仍然很谦虚谨慎,以诚信待人事。现如今其兵将都不忍离开他,以致在司空府门前滞留!”
“将这些人给朕统统驱逐,否则格杀勿论!”
司马炎大怒,听不进荀勖的劝诫,并眉宇间升起潇杀腥风。
“因司马攸得人心,虽然骠骑将军褫职就按例应罢营兵,但手下数千人都不肯离去,这也是人之常情,微臣看皇上就做顺水人情,收纳多人亦为齐王效劳吧!否则容易引起兵士激变!”
晋武帝司马炎最后细想了一下,觉的荀勖还是深谋远虑的,所以就准许那些将士继续在司马攸麾下。
西宫里,谢玖自被晋武帝封为太子贵嫔后,则偶在园中戏水观花,或者在宫殿里棋枰抚筝,生活情趣大大提升,人也变的笑靥常开,姿容妍丽鲜亮、楚楚动人。
一摘香花在手,园中尽显妩媚,咄无数奇葩春苑,方知原本清朴葵葵。
“夫人,据宫里传出消息,那太傅荀勖严查太子府,结果是齐王司马攸被遣回封地,羊谨尚书悲悯无望,羊妃依然魂不能安息于瘗下。”
婢女受谢玖的吩咐,一直在宫殿外打听关于羊琉斐事情的结局。
“这天道漆黑污秽,羊妃魂魄果不能得以安歇!”
谢玖非常的难过,遂又想起过往,不禁触景生情、潸然泪下。
只想长诗一首,点点离人愁,太子府里尽诉湛苦,不忘相依相偎,深宫轩陛,本是贵嫔如玥,不知何惆怅。
只可惜,珵璀入涅,付了香沁东流。
“象我乃是卑贱人家出身,而羊妃乃是官宦缨蕤、纡佩金紫之族,也竟如此,真是可悲可叹!”
谢玖走入宫殿后,进了帷幄阃阈,从轩窗外看遥远天空云彩。
“夫人,益州太守王濬来看你了,还有其子骁骑校尉王屯!”
“怎么今日有贵客,王濬将军怎么会过来,看我这个手无权柄的一个闺妇。”
“好象是皇上安排过来的,说娘娘即将临盆,并且和东吴又要开始打仗了,往后没时间过来走访了!”
谢玖见婢女颖颖不象是诳言一般,遂立刻整理了簪钗罗裙的装扮,并且在奁前铅粉雌黄一番后,匆匆屦履小跑下了楼。
到了楼下,见几个擐重铠冑袍,腰系狮蛮兽鞟带,眙视过去气宇轩昂、威风凛凛。
王屯首先走了过来,环眼虎髭,双手作揖对谢玖道:“卑职受齐王司马攸所托,特和家父与谢嫔妃辞行,现今即将征伐吴国,皇上调兵谴将,令齐王司马攸为镇军将军,卑职为齐王麾下护卫将军,过几日就出兵征伐!”
“那谢齐王殿下还记的为这个默默无闻之人啦!既然都来了,那先坐下来静静聊一会儿,否则匆匆而来,匆匆而别,不知什么时候再可以相见!”
“上次羊妃之事,齐王一直放不下心,并且谢嫔妃也是羊妃最知心的朋友,当时一直在保护着羊妃,只可惜……”
王屯轻轻的在谢玖的耳边说着,怕别人会引起误会,以免传入宫殿,招致叵测之人的撺掇挑唆。
“那齐王为啥自己不来,而代为有你传话?”
容貌娇嗔慑人的谢玖睁着大黑眼睛,抖落起自己的冰凊温婉。
“实话跟谢娘娘说吧!齐王夫人贾王妃过世了,齐王一直非常难过,去了青州封地以后,把灵柩安葬在青阳山,齐王一直守灵祈禳,将近几月,所以情绪一直非常低落。”
……
西宫的别致处,在于远离了那太子府,所以即使贾南风有斫刺谢玖的荼毒想法,那也是鞭长莫及。
何况自有羊琉斐事情作为铺垫,等于给谢玖提供了安全屏障,无谓一事可成,但再而三,三而竭,何况这东宫不是太子府,一切都得被太子妃操纵,不怕官就怕管,你贾南风刚好是太子府的一府之长,就可以想着法子生杀予夺,有熊心豹子胆,不怕那些自找麻烦、以身试法的金枝玉叶,至于何去何从,最后还是她贾南风笑的最烂漫。
“真是替齐王难过,贾王妃亦苦命凄凉,同出贾府,但与贾南风大相径庭!”
谢玖感叹着,还缓缓抁曳着轻盈的脸颊,眼神里飘着淡淡的悲悯惆怅。
“实话跟娘娘说,卑职本欲替齐王出气,杀了那太子妃,并决定大闹太尉府。”
“这……,这太子妃虽然卑贱无耻,杀之如同葭莩蓬蒿,但是王屯你不一样,你父亲王濬太守是名将,你可不能一时冲动,而辱没了整个家族的名声!”
“想我王屯一身武艺,只能郁郁不乐,也无法解脱齐王殿下的苦衷!”
“不多说了,这是齐王殿下让卑职转交给娘娘的,这是衷甲,穿在里面可以防身,不怕刀枪斫刺,这次去伐吴,宫殿里也无人可以照顾到谢娘娘,万一有刺客什么的,你也可保万无一失!”
王屯从一笥箧里拿出衷甲递到了谢玖的手里,谢玖接过之后,拥在怀里无限温馨,用脸颊贴着衷甲,徜徉着饴糖果腹似的的甜美。
“王将军,该走了!太守催促你回营整顿军马立刻出发!”
王濬差人过来喊话,准备即刻出发。
原来王濬益州刺史,于前几天因晋武帝差信,要他回洛阳有事谘诹,就是关于征伐东吴的事情,看看王濬对于伐吴的看法和具体的作战方案。
不料晋武帝还是受到了贾充和荀勖的坚决反对,认为伐吴时间尚未成熟。
这无疑让晋武帝左右为难,遂决定请各路兵马主将进京,发表各自的看法,如若能消除贾充和荀勖所带来的障碍,那晋武帝责眉开眼笑,绝不迟疑这伐吴大事,否则一拖再拖,则必将贻误战机,反倒让东吴有了起死回生的时机,到时想灭了吴就真的是变成了纸上谈兵、空有赤壁情怀,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英雄无数,舟楫樯橹鳞次栉比,喧阗骖靳,望而兴叹。
差使快马加驰去报各路将军,原本都已经被司马炎安排在了各兵家必争的要塞之处。
扼其咽喉而不能进,待有时机,则气贯如虹,一战而定天下,统一山河。
这各路兵马分为六处,一为镇军将军、齐王司马攸暂守下邳城,自江西可以随下涂中。
二为安东将军王浑诸事扬州。
三为建威将军王戎自都督豫州军事,可以向武昌方向进军。
四为平南将军胡奋诸事荆州要塞。
五为镇南大将军杜预。
六是龙骧将军王濬,领益州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