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徐杨跟条泥鳅似的爬起来就往厕所窜,余景靠在门边:“怎么,怕我丢下你啊?”徐杨叼着牙刷,从镜子里看他一眼,没吭声,也没表态,嘁哩喀喳刷完牙,躬身捧水飞快搓了几把脸。没回答,但也回答了。他是真的怕余景丢下他。余景没再调侃询问,只是把洗好的衣服递过去。再次回到医院,连珩已经能一只手拿着手机噼里啪啦打字跟人吵架了。他似乎气得不轻,打到一半开始发语音,把对方骂了个狗血淋头。余景在门边旁观了全程,因为太过激烈没敢进去。直到对方放下手机顺一口气,头一偏才发现了他们俩。连珩:“……”他肩膀一垮,瞬间娇弱起来。“阿姨呢?”余景把手上的早饭放在床头柜上,“我买了很多。”“去洗漱了,”连珩扔掉手机开始皱眉头,“嘶……头有点疼。”余景不疑有他,俯身查看:“头疼?是不是你刚才骂人骂激动了?”“我刚才是怒火攻心,”连珩顺势握住余景的手腕,手指不老实地在上面蹭了蹭,“那群小崽子我走了没两天就给我惹麻烦……”余景认真观察后确定了连珩的脑袋并没有什么问题,继而把他的手强行拿开:“没什么事,你继续骂吧。”“骂不了了,”连珩闭上眼睛装死,“头好晕,应该是被气的……”徐杨站在床尾,咬着豆浆吸管,抽了下嘴角。正说着,连阿姨进来了。她刚洗漱完还没来得及出去,见着余景买来的早餐有些不好意思。“你大老远跑来阿姨没请你吃饭,你倒把饭买来了,等中午叔叔来了咱们带这个小朋友一起出去吃顿好的,小朋友,你说好不好呀?”某位小朋友:“……”干脆继续转身去窗边坐着吹风了。余景心中愧疚,不敢隐瞒,犹豫片刻道:“阿姨,小珩这次出事其实——”“哎!”连珩突然出声打断,“妈,你先吃饭吧,我有话和余景说。”连阿姨也“哎”了一声,从早餐堆里拎了袋包子过去找徐杨去了。余景微微叹了口气,坐在床边:“你是因为我才出的事,阿姨应该知道。”连珩无所谓道:“换成任何一个人我都会这么做,和你没关系。”余景摇摇头:“可这次的事情应该不是意外……”“嗯,”连珩收敛了几分笑意,表情微微有些严肃。他瞥了眼窗边,压低了声音,“菜楚楚的刹车被人动了手脚。”分明是意料之内的事,可真的从连珩嘴里听见,却又是另一种感觉。余景忍不住蜷起手指,揪了下自己的裤腿,心底溢出的寒意忍不住让他打了个哆嗦。“你别参与了,”余景声音发抖,“这不是你的工作,没必要豁出性命。”连珩勾唇笑笑:“好歹也是一条人命,我不能见死不救。”“不行,”余景坚定地摇了摇头,“小珩,你要是再出什么事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祁炎有警察去管,你这段时间安心养伤就好。”“可我也是警察啊,”连珩笑道,“有我在,没关系的。”余景愣了愣。他想起很久以前,自己和连珩被学校那群小混混敲诈勒所,也对连珩说过类似的话。——“你出去后用手机报警,只要警察叔叔来了,就没关系了。”当年那个躲在他身后的小男孩被吓懵了,哆哆嗦嗦根本就不知道要干什么。可现在竟然对着他说出这么一番话。正愣神,突觉自己搁在腿上的手指又被重新勾住。连珩垂着眸,认认真真地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和余景的纠缠在一起。“虽然私心里我恨不得祁炎坐牢一辈子都别出来,但要说真的,我不希望犯罪率增加,也不希望他走上这条路。”十指相扣,他的额头起了一层薄汗。再抬眸,看向余景,语气温柔。“余景,出了什么事别硬撑着,你还有我。无论是出于什么身份,我都永远站在你这一边,绝不背叛。”第41章 对于连珩,余景一直不知道要怎么办。要说拒绝他也明确拒绝了,冷处理吧他也冷了一段时间。只是之后事情一桩桩一件件跟开火车似的哐哐往脸上砸,人都进医院了,他总不能还冷着。可是回应又是不可能的。先不说中间横着个祁炎,那喜不喜欢全凭感觉,又不能真跟月老系红线似的,这人不行换一人重新系。余景他就算想,也没那个能力。虽然话听着很感动,但肢体接触还是没什么必要。余景浅浅叹了口气,把连珩的手指头再一根一根从自己的手上掰下来。“不要这样,”他低声说着,“阿姨会看见。”-手术完第二天连珩就能撑着身子在床上小幅度移动了。他躺了太久的时间,腰背都受不了。好不容易侧个身,舒服得直蜷脚趾,特别是余景再在背后捶捶按按,那简直美好得冒泡泡。徐杨在病房里呆了两天准备回家,刚好坐连珩爸爸的顺风车送到家门口。余景没走。一是连珩不让他走,二是他回去了也不知道干什么,三是连阿姨照顾连珩有些时候不太方便,那些不方便的事情,就落在了余景头上。其实他也不太方便。“你看着我我尿不出来。”余景把头偏过去。半分钟后,连珩忍不住笑:“不行,我还是尿不出来。”余景面无表情地收起尿盆:“尿床上吧。”连阿姨有点担心,暗搓搓地询问:“你不会伤到那里了吧?”连珩眼睛一瞪:“那不可能!”余景忍着笑。“哎呀你最好哪哪儿出点毛病,”连阿姨放心下来,也开始漫无目的地随嘴扯,“腿折了就折了,躺屋里妈养你,最起码留条命吧,也不至于我天天担心。”她闲不住嘴,说话又快又密,医院里住了两天,连珩没少挨他妈的骂。不过被骂了也挺开心,跟听相声似的,乐呵呵地挨着。这样松弛的母子关系不存在于余景的生活中,他从小就很羡慕。只是以前余景单纯的觉得自己的妈妈对自己要求比较严格,安慰自己本质上都是一样的。可现在看来,却还是有些区别。不经意想到自己的父母,余景垂下眼睫,多少有些失落。只是这股子悲伤还没完全具体化,很快就被一窝蜂涌进病房的探望者给冲散了。一行人中有几个穿着警服,应该是私下里商量好结伴过来的。余景一个不认识,很自觉地拿了热水瓶出去接水。再回来时听见有隐隐约约的哭声,走近床边才看见,对方是个大不了他几岁的女人。女人身边还站了个眼泪汪汪的小丫头,是连珩已经殉职的前队长的女儿。连珩逢年过节就经常带她出去玩,所以余景眼熟认识。或许是联想到了自己已经去世的丈夫,女人对于这种意外格外恐惧,连阿姨环着她的肩膀,不住地安慰。余景像个背景板一样杵在旁边,看连珩和一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他大部分都在听别人说,有时候会牵扯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几人刻意压低了些声音,余景听不见具体内容,但也能从那几人之间看见连珩表情严肃,甚至微微皱了眉头。这样的“连队”和半小时前死皮赖脸硬勾着他手指头的“小珩”有点儿割裂,余景暂时无法把这两个形态给结合到一起。而导致这样的原因,或许是余景对连珩记忆空白的那七年。高考后他毅然决然和祁炎离开,大学四年,工作三年,直到祁炎的公司稳定下来,生活也变得越来越好,余景这才鼓起勇气回的家。这七年,他只顾着闷头跟着祁炎往前走,愧疚与悔恨每天每夜都在折磨他。余景没有其他精力分给连珩,去关注对方都在干些什么。至于再和连珩有了联系,对方也早就大学毕业参与工作,一改他记忆中又矮又瘦的弱鸡模样,变得高大而又可靠。期间吃了多少苦,或许只有他本人知道了。-快到中午,连阿姨带着还剩下几人出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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