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八月底,陈听澜订婚的日子。
钟灵毓以陈听澜朋友的身份,出席订婚宴。
沈怀洲还要忙军务,再加上眼疾,并没有去。
他没有派人监视她,只嘱咐,“天气凉,别穿得太薄。”
这阵子,沈怀洲很奇怪。
他既不束缚她,也不跟她发脾气。
仿佛之前的不愉快,从来没发生过。
钟灵毓疑惑,“沈怀洲,你...”
“怎么了?”沈怀洲摸索着,给她披上外套。
盯着他看了半晌,钟灵毓轻声说:“没什么,我会在天黑之前回家。”
“晚饭我等你。”沈怀洲捧着她的脸,轻吻她柔嫩的唇。
浅尝辄止。
他站在门口,将她送出去。
直到汽车轰鸣的声音越来越远,沈怀洲才掩门进屋。
他坐在沙发上抽烟。
李副官道:“少帅,每次灵毓小姐一出门,你都这样不放心,生怕人跑了。要不你就暗中派人跟着,只要不被灵毓小姐发现,不就行了。”
薄唇微张,浓白烟雾荡到上空。
沈怀洲慢条斯理道:“她是属乌龟的,把她逼得越紧,她越要缩进壳里,别派人跟她,这件事以后也不要提了。”
钟灵毓上午九点,到达和平饭店。
陈听澜在后台的小休息间里梳妆。
订婚的大喜日子,陈听澜拘谨又害羞。
钟灵毓同她闲聊,缓解她的紧张感。
这时,金少棠一身矜贵的白色西装,推门而进。
他脸色有些发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陈听澜回头,“怎么了?”
金少棠眸光闪了闪,“生意那边,突然出了些问题,我现在必须过去处理一下。”
“现在吗?”陈听澜错愕。
“是。”金少棠低头看了看腕表,“宴会两个小时后开始,我一个小时就能回来。”
陈听澜望着他,静默三秒,“好,快去快回。”
金少棠立刻离开。
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听不见。
陈听澜把陈听泽身边的书童云意,叫到跟前,“你去跟着金少棠,帮我留意一下,他到底去哪儿了?”
“是,大小姐。”云意退下。
随后,陈听澜看向一脸凝重的钟灵毓,苦涩地笑了笑,“我觉得,他一个小时后,大概回不来了。”
钟灵毓心如明镜。
但两人,很有默契地没说出来。
一个小时后,果然不出陈听澜所料,金少棠并没有回来。
云意倒是很快回来了。
他支支吾吾的,脸色挺难看。
陈听澜轻声道:“他是不是去了医院?”
云意道是。
“跟顾娇在一起?”
“是。”云意咬了咬牙,“那个顾娇,在医院闹自杀,一直缠着姑爷。”
“你先下去,这件事,不要跟任何人提。”
陈听澜挥退了云意。
她呆呆坐着,有些失神。
钟灵毓低声开口,“要不要取消订婚宴?”
陈听澜看向她,眼底有薄薄的水光,“帖子已经下了,客人们也来得差不多,不能贸然取消,继续吧。”
她抬手,擦了擦眼睛。
泪水弄花了她精致的妆容。
半晌,陈听澜吩咐化妆师,“麻烦你,再给我上一次妆。”
化妆师手艺很好。
薄薄胭脂涂上她的脸腮,遮住脸色的惨白。
妆容完美无瑕。
陈听澜一身月白长款礼服,行走间,散发着女人的魅力。
她挂上完美的笑,和陈允章一起招待着客人。
陈允章问:“金少棠去哪了?”
“他生意上有急事,出去了。”陈听澜忍着苦涩,不动声色地回答。
陈允章脸色发沉。
这么重要的日子,竟然去处理生意。
真不像话。
陈听澜安慰道:“父亲,没事的,客人越来越多,我们得赶紧去招待。”
自己女儿的订婚日子,陈允章不想发脾气。
可订婚宴已过半,竟然还不见金少棠的影子。
来客都猜想着,是不是金家并不满意这婚事。
金世宏稍稍露面后,便走了。
而金少棠这个主角,竟全程都不见影子。
好多人,开始看起了笑话。
刚被从军营里放出来的江综睿,顶着一头痞里痞气的寸头,凑到钟灵毓旁边,小声道:“那个金少棠,放着这么美的未婚妻不管,啧啧,可真想不开。”
钟灵毓半年多,都没见过江综睿。
他这种板板正正的造型,又突然过来套近乎,她还挺不适应,“你这...”
钟灵毓上下瞧了瞧他。
江综睿晃了晃酒杯。
他那张明显黑了不少的俊脸,扬起痞气的笑,“好久未见,不认识我了?”
“倒不是不认识,你的变化...好像挺大的。”钟灵毓狐疑地打量着。
“能不大吗?”江综睿冷哼,“拜沈怀洲所赐,我被我家老爹,扔进军营半年多。沈怀洲那个混蛋,生怕我勾搭你。话说,你现在还跟沈怀洲鬼混着没?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他跟以前一样,嬉皮笑脸的,说话也挺难听。
钟灵毓不想搭理他。
他还脸皮厚地凑过来,“理一下我,久别重逢,我见到你特开心。”
“你还贼心不死,想利用我给沈怀洲添堵?”钟灵毓拆穿他。
江综睿眨了眨眼,“也不一定是为了沈怀洲,说不定是因为我爱你呢。”
鬼才信他的话。
钟灵毓作势要拿酒泼他。
江综睿手忙脚乱,去扯桌布挡。
反应过来时,钟灵毓已经不见了。
此时,钟灵毓却不知,她和江综睿在一起的画面,被有心之人捕捉到了...
宴会中途,金少棠派人来过一趟,说生意上的事很麻烦。
接待客人和主持订婚宴的事,就麻烦陈听澜和陈允章。
陈允章很生气。
哪怕陈听澜表示不在意,陈允章还是当场取消了订婚。
这场像是闹剧一般的订婚宴,引得在场之人一片哗然。
消息不胫而走,晚上传到金少棠那里。
金少棠脸色惨白。
闹了许久的顾娇,躺在病床上。
一张清纯白皙的小脸满是泪痕,柔弱地啜泣道:“少棠,我没有想毁了你和听澜姐姐的订婚宴,我只是觉得,活着很没意思,求你不要再管我...”
金少棠什么都没听进去。
他身体僵了片刻,转身疾步离去。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顾娇一改柔弱姿态,脸色狰狞地摔碎了床头柜的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