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一炷香的功夫。
两人自那处山丘脚下,一路飞掠出七八里地。
最后谭玄“支撑不住”,提议在一处竹海中隐匿身形,顺便恢复状态。
辛十四娘忧心重重,本要提议接下来由她施法带着谭玄继续遁行,可还是欲言又止。
偌大、翠绿的竹海之中。
谭玄盘膝而坐,五心朝天,对一旁辛十四娘的担忧视若无睹。
好似浑然不担心,此处距离那五斗米教设伏之地,还是相对颇近,很容易便会被搜寻到位置。
……
十里之外。
以黑衣老者为首的五斗米教六人,分作三组。
每人几乎都处于全盛状态下,效率极快的以湖泊为中心,向外搜寻着谭玄二人的踪迹。
两个第二境巅峰的教众一组。
曾在长山镇被谭玄重创的那名第二境中期女子,与一名第二境后期教众,以及剩下那名同样是女修身份的第二境巅峰修为教众一起。
一行三人。
而黑衣老者则是自己一人一组。
虽说其只有一个人,但有着神魂感知这种手段,一旦将之展开,方圆四十八丈,都在他的感知之内。
是以,其一人之搜寻效率,甚至比另外五人的总和还要高出一筹。
也就在谭玄二人,落脚于竹海之中时。
六人聚于那处山丘之脚。
黑衣老者干裂的嘴唇开合,咒语念动。
下一息。
此地随着时间流逝,空气中已经浅薄得人之嗅觉,完全闻不到的些许残留鲜血气息,经由一抹特殊的术法神异,缓缓重聚。
十数息过去。
杂草丛生的地面上,血气逐渐浓稠。
被谭玄与辛十四娘销毁、掩去的血迹,仿佛重现在六人视野之中。
又过去数息。
黑衣老者大手一翻,一滴猩红血液,由脚下血气,凝练而出!
悬浮于掌心!
他阴恻恻笑道:
“也算他们背时,若是痕迹销毁的时间,哪怕再长个半盏茶的样子,老夫也是束手无策。
不过嘛,眼下这滴血,少是少了点,但用于百里之内,施法追寻血之源泉的位置所在,那是绰绰有余了……”
言语间。
黑衣老者双手结印,体内元炁调动,用于转换术法维持施展。
肉眼隐约可见,那滴腥红血液周遭,开始有丝丝缕缕的神异将之包裹在内。
忽地。
血滴仿佛被注入了某种灵性一般,活泼的在半空中游弋晃动了一番。
最后,猛然往济南府城所在方向,急速掠去!
黑衣老者见此,嘿嘿一笑,招呼身边五人,紧跟在血滴的后面,笑道:
“看样子,那两人据此至多十里地,如此倒也不用担心时间上来不及,从而与府城道录司来援之人碰上。”
话音袅袅消散于身形飞掠之中。
六人皆是全力施为。
这时候,修为道行上的差距便体现出来。
仅是眨眼的功夫,黑衣老者的身形窜出去好大一截,尚是第二境修为的五人,紧赶慢赶,与其之间的距离亦在不断拉大。
许是嫌几人速度太慢,黑衣老者一抖袖袍。
一张巴掌大小上面仿佛用针线锈有鸳鸯戏水图案、一般是女子常用的锦帕,被其唤出。
黑衣老者右手二指并拢,身为第三境修士的精纯元炁注入锦帕之内。
顷刻间,锦帕体积快速膨胀。
变化为一张长宽足有三丈有余的方布。
这布匹流光溢彩,身后五人对此并不惊讶,显然司空见惯。
身形纷纷跃然其上。
黑衣老者砸吧了下嘴,若不是考虑到那套合击之术,须得员满六人,才能施展。
此番行动毕竟是向道录司在职道官出手。
届时若有何意外,亦可应对从容,如若不然,单是伏杀一第二境的年轻道官,哪怕对方手段诡谲,只他一人出马是完全足够的。
待周遭五人全都站在方布之上,黑衣老者并拢的两根手指头,陡然向血滴所遁去的方向一戳!
顿时,方布载着六人,化作一道流光。
只消二三十息,便跨越了七八里地!
堪堪抵达了一处人迹罕至的山间竹海。
血滴来到此处,其中被神异勾勒其中的淡淡灵性,缓缓湮灭,重新化作几缕红色血气,随风吹拂之下,逐渐淡薄,最后消失无踪。
黑衣老者神魂感知展开,覆盖下方竹海。
不一会儿。
他皱纹密布的老脸上,褶子间的沟壑深邃了几分。
方布来到竹海的东南区域之上,径直向下落去,黑衣老者朗声大笑:
“姓谭的小子,老夫对你是越来越感兴趣了,现在老夫最后再问你一次,无需种下禁制,只要向我五斗米教纳个投名状。
日后你安心为教中做事,往昔种种,老夫作保,全都一笔勾销。”
黑衣老者声音传荡竹海。
身后面容遮掩于一团灰雾之中的庾蓁,柳眉蹙起。
自己一家被这谭晋玄的父亲,昔日河南南阳府同知谭卫宏“所毁”,抄家灭族,自己被送入教坊司中,以声色娱人。
此番这身为山东外务副总舵主的黄嗣昭,接连招揽这谭晋玄,自然极不如她所愿。
往昔种种,一笔勾销?!
“黄舵主,我教与南阳府知府曾梓桓,交易日久,牵连颇深,这谭晋玄可是曾知府指名道姓要杀之人,为此已经提前给教中支付过报酬,你此举……”
庾蓁声音表面出言提醒道。
然而,话未说完,迎接她的却是黄嗣昭冷冰冰的一瞥:
“老夫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省弟子指手画脚了?若是活得不耐烦了,不妨直说。”
这话一出,宛若一盆凉水,令庾蓁瞬间清醒。
差点忘了,她所在河南的副总舵主冉宇航,有传言说乃是这位的死对头。
如今一看,传言属实的可能性极大!
语罢,黄嗣昭已操纵着方布降落于下方竹海一角。
底下入目所示。
果不其然,见他们到来,一男一女身形紧绷,如临大敌。
脚踏实地,黄嗣昭大手一挥,方布重归锦帕模样,上面主色调呈淡粉之色的风格,以及那鸳鸯戏水的图案,看得谭玄眼眸中神色微愣。
“如何?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黄嗣昭目视谭玄,缓缓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