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他毕竟是我弟弟

这场见面不是虞念想要的。

怕破坏心中美好。曾经湛川在她眼里是发着光的,那么优秀的男子,举手投足间都能给人心悦的力量。他虽寡言,但眼神温柔,似冬日枝头的一抹春意,似乎凝聚了世间所有美好。

可虞念也分得清,曾经的美好和光环更多是她赋予的,现如今的湛川还会跟从前一样吗?

所以这些年她都不想去打听湛川的事,她享受那份留在心底的美好,不想被现实磨成了苍白。

但真正不想见湛川,还有个重要原因。

虞念更多是在逃避。

翌日,虞念打车来了湛川指定的会馆。

前一晚在电话里虞念明确表示了拒绝,就是很委婉地告知自己不大有时间,手里的工作较多。

湛川在手机那头很耐心地听完了她的借口,轻声说,“你住华桂园吧?明天我去接你。”

就是,什么感觉呢?

虞念在这边拼尽全力找借口挣脱,湛川在那边四两拨千斤地解决了。

湛川的态度不强硬,说话也不是硬邦邦的,但恰似柔势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虞念听得出这次的面是非见不可了,暗自叹气,只能同意。

湛川在电话里先是问她,“约晚餐方便吗?”

“约中午吧。”

晚上总会让人意识薄弱,她怕起了不该起的软心。

会馆私隐。

虞念丝毫不奇怪,湛川所在的湛家在京圈占据非同一般的地位,所以出行势必低调。

进会馆后都不用虞念多言,身材苗条长相甜美的服务生便问她是虞小姐吧,然后带着她往包厢里走。

要穿过人工栽培的竹间小路,脚下游曳着金灿灿的锦鲤,见人走过也不惊慌,仍旧高傲。水声泠泠,古琴悠悠,衬得会馆更是安静。

虞念听见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厉害,咚咚的,每往前走一步,紧张感就加重一层。直到服务生在其中一间包厢门前停下,跟虞念说,“里面的先生已经到了,您请吧。”

等服务生离开后,虞念深吸了一口气,快速调整好情绪状态后,她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是男人低沉的嗓音,“进。”

虞念放下手时,竟觉得手指头有点抖,甚至都有掉头走的冲动。

她推门而进。

却不想眼前一暗。

是男人主动给了她开了门。

一个门里,一个门外。

这一刻就这么见面了。

虞念下意识抬头。

先是一眼望见的是男人深邃的眼眸,广袤而神秘,像是探不到底,可又平生了一股子威严。

湛川。

像是她印象里的那张脸,英俊无俦。

却又不像。

比多年前清瘦了些,脸颊就显得棱角外捉,长眉锋利,鼻梁高耸,唇薄,俊则俊矣,就是五官轮廓过于犀利就显得整个人冷冽凌厉,叫人轻易不敢造次。

他没穿制服,黑色衬衫搭配黑色西装裤,宽肩窄腰身材极好,哪怕隔着衬衫看不到,虞念也能感觉出他肌肉筋骨的结实。

“来了,进。”湛川的嗓音低柔时也会平添几分薄凉。

可能跟他的工作有关。

比学生时期更有男性魅力,不张扬很是内敛,他的年龄加上他的阅历,足以成为众多女人心目中的那个人。

可虞念不知怎的,心头的那份阳春白雪在渐渐融化。

不能说曾经的美好消融了吧,好像这一刻四目相对时曾经的熟悉感倏然就消失了。

现在她眼前的这个男人,更多的是给了她权威的压迫感。

包厢不大,两个人见面聊天却是正好。

可见湛川此人拿捏对方心理很在行。

两人面对面坐下,桌上已是精美小菜和点心。虞念一看都是江南一带的美食,微怔片刻。

“这么多年口味没变吧?”湛川问,“这家会馆的厨子会做地道的江南菜,味道不错,我想你应该喜欢。”

虞念光是用看的也能感觉出这桌餐是用了心的,轻声开口,“费心了,湛……湛检。”

对湛川情况最了解的人当属蒋文钧,但在南州的时候对于湛川的情况也只是寥寥带过,京圈的人一旦进了体制身份就较为敏感,所以蒋文钧也是聪明。

至于后来再陆续听到湛川的情况也不是很准确。

在决定来见湛川之后,她给蒋文钧打了个电话,问明了两件事——

一是湛川目前的情况。

经蒋文钧表示,湛川回国之后并没从事自己喜好的行业,也没像家族其他人那样从商,他走了仕途,公法检进了检,一路披荆斩棘以最快的速度在检察院站稳了脚步,现如今成为检察院最年轻的检察长,十分受上头领导的赏识,前途无量。

虞念在网上查过湛川。

信息不多,却会在某些大型案件,尤其是商业案件中看见他的名字。她进入了检察院网页,会看到湛川的名字、照片和名字,一身制服的他威严凛然,哪怕只是看着照片都叫人不敢造次。

果然最年轻的检察长,却战绩赫赫。

二是湛家的情况。

蒋文钧跟虞念如实说,湛家老太爷的确是病重,而且这过了年之后身体更差了,整个人都待在部队医院里。

“估计啊……”蒋文钧叹气,“是快不行了。”

又叮嘱虞念,“京圈的事你知道分寸的啊。”

知道。

毕竟虞家跟江家走得近也会耳熏目染,像是京圈中的这些老辈,身体状况基本都不对外宣传。

看来之前她所接收到的信息至少一半是真的。

湛川听她叫了一声“湛检”后,提壶倒水的动作滞了滞,然后又不动声色地给她倒好了柠檬水,说,“你这声湛检就叫见外了,那我叫你什么?虞小姐?”他笑了笑,“还按以前叫吧,或者你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虞念抬手抚了一下水杯,轻声说,“嗯,好。”

以前每次见到他都叫他湛川学长,相比湛川的冷峻,像是蒋文钧就随和多了,所以虞念就会直接叫蒋文钧。

“好多年没见了。”湛川没让场合冷下去,抬眼看她,“小姑娘也是长大了。”

虞念不自然地笑了笑,“生活会迫着人长大吧。”

“虞家的事我听说了。”湛川拿起公筷夹了块点心放到她面前的骨瓷盘里,“很抱歉,当时没能帮到你。”

虞念垂眸,“都过去了。”

湛川放下筷子看着她,不说话了。

虞念以前面对湛川的时候话就不多,反倒跟蒋文钧打打闹闹的很自然,这么多年没见现在再见,一时间虞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再加上湛川现如今是检察长的身份,讲真,她有点打怵跟官场的人打交道。哪怕对方是湛川。

见湛川不语,虞念抬眼看了看。不想,见他聚精会神地看着她,眼眸黑魆,似不见底深潭。

虞念又忙移开目光,心脏跳得不安分,呼吸也隐隐加促。

许是跟他从事的职业有关,她觉得他的眼神极为锋利,能看穿一切的那种。

湛川开口了,嗓音挺低,“不尝尝看吗?”

虞念哦了一声,拿起筷子夹起盘中点心送到唇边轻轻咬了一口,然后说,“挺好吃的。”

湛川嘴角微扬,“只咬了点心的表皮就能判断出好不好吃?”

似促狭。

虞念一时间挺尴尬,是,她的确没尝出味道来。

这场见面让虞念变成了彻头彻尾的i人,像是有话题能说,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很抱歉。”湛川轻声说,“我现在,不大会说话。”

虞念微微一怔,没料到他会道歉,心想着,你以前是不爱说话,现在是不大会说话?她思量少许,“在检查院,该说更多话才是吧。”

走仕途哪有不会说话的?

湛川听出她的意思来,不疾不徐解释,“我更多是在面对违法乱纪的人,所以时间一长也就养成习惯了,不会好好说话。”

虞念看着他,“哦,这样啊……”

然后呢?

好像话题终结者是她。

湛川也没迫着她说话,拿起公筷问她,“还想吃哪个?”

“不用不用,我自己夹就行。”虞念轻声拒绝。

湛川瞧出她眼底的慌乱,微笑,“好,你随意。”

随意,哪能随意啊?

虞念在心里默默说,眼前坐着的可是专门打老虎的年轻检察官,手段了得。

但……

她深吸一口气,抬眼看他,“湛检……”

见他微微挑眉,她又改口,“湛学长,你找我是有事吗?”

手机里是不容拒绝的态度。

湛川的视线始终在她脸上,她的不自然、她的紧张都被他尽收眼底。他是个眼睛毒的人,轻声说,“你不想见我,进门到现在又显得很抗拒,是为了什么?担心虞倦洲?”

虞念呼吸一窒,眼波微微震动。

良久后她说,“是,我怕你带走阿洲。”

湛川看着她,眼角眉梢渐渐染了严肃。

“你其实……”虞念瞧见他神色的变化,心里一下就没底了,“就是因为阿洲的事吧。”

“念念。”湛川这一次没叫她虞念,而是过往对她的称呼,嗓音低低的,“阿洲早晚要回湛家的,他毕竟是我弟弟。”

虞念的呼吸一下受阻,气道都像是堵住了似的,心脏剧烈撞击胸腔疼得很。

她在心里喊:不,阿洲不是你叫的,他也不是你弟弟,不是,他是虞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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