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野洋子在公司是请假出来的,但她作为主持人本身就有很多录制工作,之前精神状态不好的时候也耽误了许多,现在既然柏荣答应会上门去探访,她也就回去工作了。
事不宜迟,送走了冲野洋子和她的经纪人之后,柏荣找了块歇业的牌子靠在窗口,换回西装下楼打了辆车,直接前往冲野洋子的家。
到了地方以后他还挺惊讶的,因为入目的是一栋近四十层的豪华公寓大楼。这在以后不稀奇,但现在可是1996年,这样高度的大楼在京都也属于鹤立鸡群了,对比他租住的小破屋更是碾压。
看来这个冲野洋子的确是很有身份的人,
柏荣坐电梯直上二十五楼,在走廊里找到冲野洋子家后开门进去。他打开灯,发现里面的摆设杂乱到难以入眼的地步。
墙壁上写着血字,但已经开始变黑发臭,两把椅子被挪到靠门的位置,像是有看不见的人在对坐一样,
他绕开这两把椅子再往里走一点,还能看到沙发旁立式台灯的电线的橡胶层被剪开,露出了金红色的铜丝。杯碗瓷器在厅里碎了一地,纠缠在地毯的卷毛上。矮桌上垫着的玻璃板上裂纹密布,已经看不清下面压着的日历文字了。
他搜索了一圈,厨房、卧室更是重灾区,但是卫生间却意外的干净。
柏荣觉得这是嫌犯自己也要用,所以就不恶心自己的缘故。
尤其是在他找到洗手钵旁边洒落的烟灰后,基本可以断定这些现象是人为了。
而且某些破坏痕迹还很新鲜,似乎就是在前两天出现的。
“冲野洋子都搬出去住了还这样依依不舍,真是执着啊。”柏荣把电水壶插上烧水,做好了今天留在这里过夜的打算。
这个搞事的人说不定今天也会来。
时间推移到了五点半,他在书房里听到了厅里有钥匙插进门的声音,便直接走了出去。
经纪人山岸荣说只有他和洋子本人有钥匙,恐怕是他们下班回来视察工作进展了。
然而进屋的是一个柏荣从来没见过的年轻男人,容貌普通,头发三七分,体型还有些发福,一副刚离开大学的学生样子。
这个人进来后看到柏荣立刻脸色一变,转身就要逃,然而柏荣一个飞扑就把他摁倒了,很不客气地反剪其双手后坐在他背上审讯:“你是什么人?谁让你过来的?”
男人在扎满碎瓷片的地毯上不断挣扎着,但他绵薄的力量在一百五十公斤的体重面前形同虚设:“我是这里的户主,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快放开我!”
“撒谎。”柏荣的力道又重了几分:“这里的户主是一个人住,而且是女性,怎么看你都不是女性吧。”
听到这句话,男人挣扎的力量一泻,尽管因为疼痛额头上渗出冷汗,但他还是惨笑着:“原来是这样,你是洋子的新男友吧,她的经纪人还说是为了她的事业要我分手,结果竟然只是她变心了而已,我在期待什么啊?”
柏荣皱起眉头,他身上的高级西装好像让对方误解了什么。
“你不要胡言乱语,我只是来调查......”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她只是被你们这些渣滓迷惑了!”男人活蛆一般扭动起来,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拖着柏荣在地毯上爬行,全然不顾地上的碎瓷片会伤到自己。
他的额头青筋暴起,奋力嘶吼着:“无论有多少困难,我都会像当初承诺的一样带她进入永远平安喜乐的净土,远离世界的一切痛苦!”
“但是她现在的痛苦都是由你带来的吧。”柏荣把这个男人从地上拽了起来,免得他自己伤害自己,一会儿交给警察得是全须全尾的才行。
“放开我!”男人抓住柏荣抓住他衣领的手试图解开,然而却暴露了更多东西。
他的手背上纹着位置同步的白色手骨图案,一直延伸到袖子里。
看到这个图案的瞬间,柏荣的瞳孔一缩,墨镜下也隐隐透出红光,他再没有犹豫,劈手就赏了对方两记脆的,直接就把这个男人打懵了。
可这个力道应该可以让普通人昏迷才对,
柏荣眯了眯眼:“你背上纹了什么?”
他本想打晕了对方再看纹身的形状,不过对方能保持清醒也无所谓,他有的是办法。
男人终于慌张起来,他把自己的袖子拉长,遮住手背:“我背上什么也没有?”
能编出这么蠢的谎言,柏荣判断他的神智已经不清醒了,但力量和耐受力又得到了某种程度的提升。
这是被降灵的表现。
在过去,有一些精通秘术的人会利用仪式请来虚空中常驻的存在附在自己身上,增强力量和速度,也就是华夏所谓的神打上身,日本称之为“凭”或者“降灵”。在降灵的过程中,人的思维模式也会受到那些灵的影响。
有的人会变聪明、有的人会变迟钝,效果依他们招来的灵性质而定,有时候还能得一些非人之物传授的怪异知识。
这套办法在明朝以前还算行之有效,是“成仙”的上等法门,但明朝之后,众多秘密成就法门的原典都随着战火的蔓延被焚烧,剩下的原典寥寥无几。其中记载着“比较安全”且在亚洲主要活动的神佛尊名的两本书——《太上考》和《金刚曼荼罗秘密成就次第》就恰好失传。
这些东西失传,柏荣甚至觉得庆幸,但是这样问题也就来了。
安全的东西都失传了,那这个男人到底招了什么东西上身?
“把上衣脱下来,让我看看你背后。”他命令道。纹身可以简化降灵的仪轨准备,世界各地的巫蛮都会这样的技术,但这并不正式,有很大的风险性。
本来还以为是普通的跟踪狂,没想到这一次还真就涉及到了异教的事,真是意外之喜。
“不要!”男人尖叫着试图发动降灵增幅过的力量,但降灵秘术也是有极限的,如果本身太弱,从无形者那里得到的力量上限也会特别低。
他的全力挣扎连柏荣的西装都没有弄皱,僧侣解决他不比咬碎天妇罗表面的炸面衣困难。
只听撕拉一声,男子的外套和衬衣就裂了开来,露出整片后背。
他双手手背的白骨纹身果然延伸到了后背,但这并不是一具骷髅的完整纹身——而是两具。
那两具骷髅一大一小,代表了男女的体型分别,它们又瘦又高,嶙峋的手臂骨骼挽在一起,腰围短裙,各屈一足,单脚踏在莲花座上,做喜乐舞蹈状。
居于左的男相骷髅手持人头骨棒,姿势悠闲仿佛捏着指挥棒。居于右的女相骷髅手持盛满鲜血的嘎巴拉碗,但是鲜血泼洒,液体从肋骨上挂翻下来。
两具骷髅对视着,诡谲的构图中竟有一种情意绵绵的感觉在里面。
柏荣的面容严肃起来,一字一句念出了这两位神祇的尊名。
“大不净者——尸陀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