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菲特!杰菲特!我的天哪这都什么时候了杰菲特你还在鼓捣你的鬼东西……!!!”
希尔夫人拎着裙摆匆匆从外面赶回来,前脚踏入院子,后脚就扯了头顶的帽子挨在颈子旁边疯狂给自己扇着风——出门见客就这点不好,也不晓得是从哪一代从谁家的夫人那里开始约定俗成的规矩,非要穿成南方那样繁琐又累赘的样子出门聚会才算是得体的;她刚刚从农事官的家里回来,连一身更方便行动的宽松长裙都来不及换上就一头扎进了自家后院,绕了一大圈后才从一堆散发着松枝香气和新鲜的青草味道的杂物堆里找到了她的儿子。
“我在这儿,母亲。”杰菲特从仓库里探出头来,这是个俊朗又端正的年轻人,柔软的黑色卷发之间垂着一双和母亲一样的黑色犬耳,为了方便工作只简单套了件麻料的衬衣,露出漂亮的肌肉和宽阔厚实的肩膀线条。
“自然的诸神在上呦……!”希尔夫人看见他的第一眼先是用力闭了闭眼睛,随即做了个迅速的深呼吸,这才冷着脸把她一脸无辜的儿子从库房里拽出来,仔仔细细拍打掉他身上那些细小的木屑和草叶,杰菲特已经比她高出许多,但面对母亲掺杂怒气的拍打时还会和幼崽一般下意识耷拉着尾巴,蜷缩起身子故作夸张的哀叫起来。
“您不是出门去了吗,往日的宴会一般都是一整天的,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杰菲特看着母亲粗鲁的摘掉头发上的装饰物塞进了自己的怀里,这才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我去了一趟农事官的家里。”希尔夫人抓抓耳朵上被帽子和绢花卷得乱糟糟的软毛,插着腰说道,“那只浣熊可是被加瑞安亲自送出来的,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么?”
听到某个名字,杰菲特唇角柔软温顺的笑弧随之变得浅淡了几分,他接过母亲手里的帽子将绢花小心放进去,这才轻描淡写地回答:“加瑞安大人既然亲自送了农事官,那想来必定是女王陛下的吩咐,看着就行了;总归王庭的事情和我们关系不大的,母亲。”
希尔夫人意味深长地一挑眉,抬手拍了拍自己儿子的手臂,笑眯眯地说:“接下来可不一定啦!你先去看看家里白叶蔓豆的豆种还有多少,嗯……其他什么麦子的也都算上吧!我去换身衣服,等一下再和你聊。”
杰菲特被母亲突如其来的一连串行为弄得莫名其妙,只看着她重新扯过自己的帽子,又有点嫌弃的抓了抓儿子之前一不小心染上了一点鳞粉的手指,拎着裙摆快步离开了。
青年站在原地满眼茫然微微有些不知所措,他回头看了看库房里只干了一多半的活,还是认命地叹了口气,关上了库房的木门。
……
当杰菲特按着吩咐查好豆种也回去换了一身衣服的时候,母亲也已经从二楼飞奔着下来,她换了更加宽松舒适的衣裙,毛茸茸的大尾巴飞快摇摆着,她冲到了自己儿子面前,忽然又一改之前那副看他横竖不顺眼的模样,兴高采烈地直接伸手揉乱了杰菲特的头发。
“现在说说看吧,我们还有多少豆种和小麦的存货?”希尔夫人的情绪变化太过迅速,杰菲特并未太过在意,只维持着一贯的好脾气耐心回答道:“我想应该没有您想象的那么多,去年留下的只有一小袋子,您嫌弃豆子怎么煮都味道难闻,嫩豆子吃起来也没什么意思,好在这东西的花和藤叶还算漂亮,所以打算等明年种了蔷薇花后,把篱笆墙上的绿藤改成白叶蔓豆。”
希尔夫人表情一僵,“那小麦呢?”
“前年的存货了,母亲,”杰菲特的表情愈发无奈起来,“那还是之前找部落民的时候最后留下的几袋子,而且是磨好的黑面粉不是麦种,量也没有很多,应该够两三个成年的男性部落民吃一个月的,再多就没了。”
希尔夫人嘶了一声,忍不住甩了甩尾巴:“我们就只有这些吗?现在如果拿钱去买呢,或者说用符文加速?”
“您最好先告诉我去农事官大人的家里是做什么的。”杰菲特叹了口气,“用符文加速生长当然也可以,但是您舍得额外花那么多的钱吗?不要和我说您忽然很想把豆子当做一日三餐的主食了,您这话和别人说说倒是可以,骗我不太行。”
母亲的态度来的奇怪,不止是白叶蔓豆,还有麦种和黑面粉……犬类对食物的要求偏向杂食,倒是没有其他食肉类那么苛刻单一,这些东西混着一起吃对于杰菲特来说倒是无所谓的,但母亲希尔夫人养尊处优这么多年,一向只爱吃新鲜的嫩鹿肉和野兔肉,在外颇受欢迎的豆泥她同样兴致缺缺,如果是掺杂了新鲜香草和碎肉沫的倒是可以接受,但就算这样也没见她愿意把这东西当做主食对待。
“这怎么能叫骗呢?”希尔夫人挑起眉头,“白叶蔓豆在未来会是一门稳定的生意,小子,你没看出来吗?”
“我还是能看出来的,母亲。”杰菲特极镇定地点了点头,“但是和咱们有什么关系?事先说明,这东西若是要用符文加速,那不到一个月就能长成一批,且不说土地的耐心有限,是否能允许我们这样奢侈的挥霍,这样的成长速度单单靠我肯定是忙不过来的,您要真心把这当做个生意,那得雇长工。”
芬尼亚人没有奴隶的说法,最凶残的捕食者也不会单纯依靠利爪和獠牙奴役土地上的小动物给他干活,做那个干什么呢?自然的法则一贯都是沉默又不容违背的存在,奴役弱小者不会为他们带来更多的好处,芬尼亚人遵循血脉的引导,维持着某种稳定且古老的循环,就像兔子和鹿再怎么饥饿也不需要虎豹留下的碎肉块,而捕食者也无需食草类献上他们赖以生存的青草和甜浆果。
但是生活在圣教庭统治下的提尔人貌似是有的,不过他们不管那个叫做奴隶,而是称为罪人,流民,放逐者……诸如此类,在南方的游商还会来到芬尼亚时,希尔夫人曾听他们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