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力尔想不到李成口中的好日子,千百年来祖祖辈辈的常识限制了他的想象。
第二天一早,在妻子玛吉桑的送行下,格力尔带着部落里挑选出来的七八个十四五岁的部落少年,骑马向和林方向赶去。
这几个少年,格力尔都认识,准确的来说这几个少年应该都是之前死于“部落政变”之人的后代,显然这一次这几个少年被其他人当成了试探那位大明皇太孙的工具。
格力尔对此并不怎么意外,其实某种程度来说,被当做工具,总好过被杀死要好多了不是?至少现在他们还活着。
帖力部落离和林不太远,大概也就半日的路程,骑马更快,靠近和林后,格力尔就发现,来和林干活的瓦剌人并非只有他们这一行,随着越是靠近和林,能见到的瓦剌人也就越多了起来。
有的三五成群,也有单人单马的,不过草原民风向来彪悍,部落之间战争并不稀罕,所以不同的部落之人,在外相遇后,通常情况下并不会打招呼什么的,只会相互警惕。
格力尔也没有打招呼的意思,不过在抵达和林后,格力尔就渐渐放缓了马速,因为和林附近经常会出现小队的明军巡逻。
格力尔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明军了,之前大明的那位皇太孙殿下派人前去部落里宣布告示的时候,派去的人就是大明的军人。
只不过眼前这些巡逻的明军,显然和之前见到的明军有着很明显的区别,首先就是这些明军的队列,哪怕是在巡逻也是十分整齐,他们每个人的步伐就好像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明明是十几人的巡逻队,但是每个人抬腿迈步却总是踩在同一个步子上。
除此之外,就是这些明军的武器了,这是格力尔从来没有见过的一种武器,或者说在格力尔看来甚至都和武器不怎么沾边才对,与其说是武器,还不如说是一根棍子。
这是武器吗?
格力尔没见过火器!
但是很快他就知道了眼前这种“武器”的威力。
“嘭,嘭,嘭……”
一阵密集的枪声突然响起。
格力尔骑着的马,都差点被惊吓到,也幸亏他身边也就从部落里带来的七八个少年,加上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熟练的马技,让他很快的就把马儿安抚住了!
他这时才有空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是一群大明的士兵,似乎是在训练,格力尔眼神很好,这群大明的士兵和刚刚见到巡逻的士兵一样,手里的拿的武器正是刚刚他见到的那种,只不过此时这些武器,正在冒着一阵白烟。
格力尔很奇怪,这是发生了什么?
刚刚的动静是怎么回事?
还有这些明军的武器怎么会冒烟?难不成着火了不成?
“格力尔大叔,您看那边!”突然格力尔身边的一个部落里的少年,咽了咽口水,像是发现了什么惊恐的事情,拉了一下格力尔开口道。
那边怎么了?
格力尔下意识转头,肯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应该是用枯草扎成的草人,此时这些草人,大半都已经变得七零八落,一些还飘荡在空中的草屑,似乎是在诉说着这里就在刚刚遭受了什么攻击!
但是格力尔发现即使自己的眼神已经够好了,但是也没在这附近见到其他人,不对,那草人附近不是没有人,在草人大概一百步的样子,正是之前马群训练的明军士兵。
只是………
一百步,虽说如果使用强弓,像是南人的那种攻城巨弩之类的,也能轻松攻击到,但是不说攻城巨弩太过庞大,就说是强弓,那样的弓需要的力气可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松拉开的,就像他们瓦剌人,一般使用的也就是射程大概在三十步左右的弓罢了。
这样的弓射程虽然不远,但是因为更省力,在战场上不仅射速更快,也能有足够的力气射出更多的箭矢。
所以显然,眼前这些草人绝非是强弓巨弩造成的伤害,所以……
似乎是为了回应他的猜测,明军这边很快又响起了一轮枪响!
同样的动静,同样的烟雾,这一次格力尔看的更清楚了,就是他之前看做是一根棍子的武器。
巨响就是“棍子”发出的,然后烟雾升起,接着草人应声受到攻击,有的草人直接被打成一堆草屑,有的草人应该是攻击到了支撑的骨架,应声而倒。
格力尔呆住了!
他下意识地张大了嘴巴,久久不能合上!
格力尔沉默了。
是的,之前他一直觉得明军打败瓦剌,应该是明军用的什么计谋,说实话,他心里其实是并不怎么敬畏的。
甚至对于部落的族人在与大明交战中全部战死,他也只是觉得是自己的族人运气不好,如果运气好一点得话,肯定不会全军覆没。
但是这一刻,他却发现自己的认知已经彻底被颠覆,明军拥有这样的武器,还用得着什么计谋吗?
所以………
大汗还有丞相,他们是怎么敢的啊?
居然敢和拥有这样武器的明军作战?
这样的武器是瓦剌能够战胜的吗?
“前方就是和林,所有人全部下马前行,在登记处进行登记,稍后会有人对你们进行安排!”
格力尔沉默的时候,一个身穿大明军服的骑兵已经打马上前,操着一口蒙古语,一边对着这边和格力尔一样被大明军队训练惊呆住的瓦剌人喊话,一边策马向前。
格力尔在喊话中回过神来,他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震撼,然后对身后的部落少年道:“都赶紧下马,按照刚刚那位大人得话,去前面的登记!”
格力尔下达命令!
跟着格力尔的一群部落少年,立马听令!
和格力尔一样反应的并非只有格力尔这里,刚刚明军训练震慑住的也并非只有格力尔,同样的给有其他人。
如果说之前这些瓦剌人还会因为曾经蒙古铁骑征服天下纵横四方的历史,心里对于汉人至始至终都存在着一股天然的歧视,认为汉人柔弱,不堪一击的话,那么这一刻,所有瓦剌人可以说是全部都在这一轮的明军射击中,很快就收起了各种各样的小心思。
蒙古人是人,瓦剌人也是人,是人就会有恐惧,明军已经打败了曾经的瓦剌首领,就连丞相的儿子托欢都已经投降了明军,他们不想死,所以就得听话!
格力尔带着部落里的七八个少年,按照先前那个明军士兵的话,很快下马前行,来到一处毡帐前,这处毡帐前竖着一块牌子,用蒙古文写着“登记处”几个大字。
除此之外,不识字的人也同样不用担心,旁边时不时也会有大明的士兵在那里喊话,说明。
格力尔按照要求,在毡帐前牵着马排好队,时间不长,很快就轮到他这里。
在他面前是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男人,坐在一张桌案后面,桌子上摆放着各类用来书写的笔墨纸砚。
“姓名?部落?”中年文士开口,依旧是格力尔熟悉的蒙古语。
“格力尔,来自帖力部落!”格力尔老老实实回话。
中年文士闻言,先是将格力尔的信息在名册上登记好,然后又看了一眼格力尔和格力尔牵着的马,拿出两个样式不同的木牌递给格力尔道:“这是你的身份牌,这是马的身份牌,我这里会有登记,你之后将马的身份牌挂在马身上,并且做好标记,平时不方便的时候,可以把马送到马圈里,那边每天都会有专人给你们照看,并且提供充足的草料,你想要领回的时候,只需要提供你自己身份牌就成!”
“是!”格力尔没有多问什么,老实的应了一声,然后接过牌子。
他暂时并不打算把马交给别人。
中年文士见他反应只是笑笑,然后又补充道:“这些身份牌,你都拿好了,千万不要丢了,之后会有人给你按照身份牌的号码,安排好工作,你每天只需要按照要求完成就好,另外的话就是吃住以及工钱的事情。”
说到这,中年文士,稍微一顿,然后才继续道:“工钱的话,目前根据你们的工作内容,分为大工小工两种,大工一天的工钱是十文钱,不过需要一定的技巧,小工的话讲究不多,工钱是五文钱,具体的会有工头给你们安排,等到工期结束,或者你想要提前离开的时候,只需要拿着身份牌去结算就成。”
“吃住的话,我们这边也会为你们提供专门吃住的地方,同样不管是吃饭还是住,都是需要身份牌,所以一定要把身份牌保管好了,当然如果不小心丢失了,记得立即到我这里来进行补办。”
“工……工钱?”
格力尔感觉脑子有些晕乎乎的,眼前的这个南人,似乎是刚刚说了工钱对吧?
大工一天十文钱,小工一天五文钱?
不对……什么时候,给贵族们做工居然是有工钱的了?
他不会听错了吧?
他以前也替部落的上任首领做过工啊,那时候别说什么工钱了,就算是吃的东西都得自己准备,不仅如此,如果做的事情出了问题,轻则会被鞭打,重则直接就会丢掉小命好吧?
所以………工钱?
这是什么传说中的东西?居然也是他这个小小的普通牧民也能奢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