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听到传令兵的话,朱瞻基愣了愣,一脸不可思议的问道。
朱瞻基自然是听清楚了传令兵的话,只是正因为听的清楚,所以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托欢是谁?
这可是马哈木最为看重的儿子,同时也是造就也先巅峰,瓦剌之所以能够崛起的关键人物。
后者也就罢了,毕竟这是历史上未来的事情,但是托欢作为马哈木最看重的儿子,同时也是马哈木毫无争议的继承人,这件事情可不是什么秘密。
虽然之前托欢两度败在他的亲卫军手上,但是那只不过是热武器对冷兵器造成的时代碾压罢了。
但是现在马哈木居然把托欢派来作为使者?
难道就不怕他将托欢宰了?
至于什么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这句话听听就好了,要是敌方真排个关键人物当使者,为啥不杀?
再说了,杀使者,又不是大明开的头。
最先杀大明使者的就是鞑靼的阿鲁台,之前朱棣刚登基,为了巩固统治,边疆安稳,曾经也是有过想要和草原和平共处的。
甚至是派出使者出使鞑靼,想要约定大明治理中原,鞑靼治理草原的约定。
只不过可能朱棣的态度太过软和,以至于让阿鲁台看轻了,然后就把朱棣派去的使者给杀了,这也是永乐朝北伐的伊始,只不过靖难第一功臣,大将丘福有负朱棣信任,轻敌冒进,导致永乐朝第一次北伐直接就以全军覆没告终。
最后没办法,眼见丘福都靠不住的朱棣,只能开启了自己五次御驾亲征漠北。
而同样的,杀大明使臣的还有马哈木,之前朱棣北伐之前就曾派遣使者质问马哈木,马哈木便将大明使臣给扣押了。
所以现在反过来,就算朱瞻基真把托欢怎么样了,马哈木也找不出理由来。
毕竟斩杀扣押使者都是对方先干过的,他回敬回去,也是人之常情。
“回殿下!”传令兵是专业的,很认真的再次回答道:“来的是瓦剌丞相马哈木之子托欢,随行的还有几十个托欢的护卫!”
传令兵话落,朱瞻基微微沉思,心里有些犹豫,托欢这个人历史上的事迹就能证明,这个绝对是个不弱于马哈木,甚至是超过马哈木的草原枭雄。
至于历史上鼎鼎大名的托欢之子也先,朱瞻基反倒不怎么看重,别看也先的历史成就貌似很高,又是俘虏堡宗,又是成为第一位非黄金家族的蒙古大汗什么的。
但是也先的一切成就其实通通都是建立在其父托欢的基础上的,是托欢统一了草原诸部,然后才有了瓦剌强大的基础,也有了也先高光时刻的基础,当然还得再加上堡宗的骚操作。
一波人头送的简直不要轻松,而也正是有了堡宗的这波操作,也先也才真正完成了,他爷爷,他爹都没能完成的事情,取代黄金家族,成为蒙古新大汗的事迹。
而历史上也先被草原其他部落围杀的结局,也很能说明也先的能力其实并不足以和他成就相提并论,这点上其实很像是雍正和乾隆。
而现在马哈木已经把托欢都送到了自己面前来了,如果杀了托欢,瓦剌就会失去一位未来的雄主。
只不过这次他没猜错的话,马哈木派托欢来应该是来投降议和的,如果朱瞻基擅自把托欢杀了,马哈木继不继续反抗不重要,自家爷爷那边肯定就不好交代了。
“先把托欢带上来吧!”想了想,朱瞻基还是决定先看看托欢准备怎么说?
“是!”传令兵闻言,立即下去传达命令。
朱瞻基给朱勇使了一个眼色,后者会意。
宗太孙殿下的话来说,就是太孙殿下这是要装逼了!
朱勇不用朱瞻基吩咐,就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很快就下去先安排去了。
土剌河畔,朱瞻基的亲卫军大营外,托欢神色沉重,眼中带着一丝化不去的悲痛。
他的父亲马哈木死了!
马哈木没有死在与大明的战斗中,也没死在溃败的逃跑路途中,而是死在了他的手里,准确的来说,是马哈木拿着托欢的佩刀自杀而亡。
“托欢台……丞相!”托欢身边亦里哈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托欢,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
亦里哈此时心里也很迷茫,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忽兰忽失温之战,瓦剌大败,仅丞相马哈木带领着不到两万的溃军逃出生天。
然后溃军中传来消息,仅次于丞相马哈木的瓦剌部落首领太平以及把秃孛罗全部死在了为溃兵断后的战斗中,而紧接着军中又发生骤变,丞相之子托欢不满马哈木,认为是马哈木害死了太平与把秃孛罗,然后大义灭亲将丞相马哈木斩杀,此举一举赢得太平以及把秃孛罗残部的拥戴,再加上托欢原本的威望,顺利的成为了瓦剌新的统治者。
甚至因为忽兰忽失温之战瓦剌大部落首领死的太多,虽然瓦剌的实力已经大打折扣,但是托欢却反倒拥有了比马哈木在时,更大的话语权,完全可以说是托欢的一言堂也不为过。
而因为之前与明军交战,对托欢有救命之恩,因此成为了托欢最信任部下的亦里哈知道,这一切实际上全部都是瓦剌上一任丞相马哈木为托欢安排好的前路。
“亦里哈,我能信任你吗?”托欢目光看着眼前的大明军营,然后对身边的亦里哈问道。
“丞相,亦里哈愿意为您献出生命!”亦里哈闻言没有犹豫,立即开口道。
“很好,亦里哈!”
托欢点头,收回视线,看了一眼四周将自己和亦里哈以及带来随行的瓦剌护卫团团包围住的亲卫军,然后用瓦剌语对亦里哈道:“亦里哈,我命令你,等会儿那位大明的皇太孙,应该会单独召见我,如果一个时辰后,你还得不到我的消息,就立即带领儿郎们冲杀出去,然后立即逃,逃回和林后也不要停下,千万不要想着为我报仇,我要你带领剩下的瓦剌人,一路不停的往北逃跑。”
“丞相………”亦里哈脸色一变,刚要说什么,就被托欢打断道:“记住我的命令,亦里哈,瓦剌人的生死存亡,包括我的生命都全部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是,丞相!”亦里哈双眼一红,很明白托欢话里的意思。
“嗯,行了,来人了,大明那位皇太孙应该要召见我了!”就在这时,托欢已经看到之前进去传达通报的明军传令兵,已经再次出现,立即道。
他说话的功夫,传令兵已经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托欢以及托欢身边的亦里哈,抬了抬下巴,带着一股子掩饰不住的骄傲开口道:“我们殿下有令,让托欢前去觐见!”
“有劳了!”托欢仿佛是没有看见眼前这个传令兵眼中的傲慢一般,极为礼貌的对传令兵道了一声谢,然后这才双手抱着一个木盒,正准备跟着传令兵进去,却突然又被拦住。
“这是什么?”传令兵看向托欢手里的木盒!
托欢神色微沉,随即收敛表情,露出几分温和的笑容淡然的开口道:“此乃大明叛逆,瓦剌前任丞相,大明皇帝陛下亲封之和宁王马哈木之首级,是在下特意为大明皇太子殿下带来的礼物!”
传令兵听到托欢的话,脸上的表情变得惊讶,满是震惊的看向托欢手里的木盒。
这是马哈木的人头?
他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传令兵,但是他也知道,如果眼前的这个托欢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个盒子会有多么重要?
他也不敢耽搁,悄悄咽了一口口水,立即道:“打开看看,我需要确定里面是如同你说的那般,只是马哈木的人头,不是什么危险物品,才会让你带进去!”
“没问题!”
托欢闻言并不恼,也不用传令兵动手,就主动将手里的木盒打开,一股生石灰的味道扑面而来,这是因为天气已经在开始升温,生石灰可以起到防腐的作用,是用来保存首级的最佳物品。
很正常的战场处理首级的手段。
传令兵大着胆子向木盒里面看去,只见木盒之内一颗已经彻底失去了血色的人头,此时正安静的躺在里面。
人头显然是被人精心处理过的,发丝装扮,被打理的一丝不苟,苍老的面容之上不仅见不到一点血污,就连表情也显得极为祥和,如果不是皮肤下明显已经没了血色,说是里面的人头正在沉睡,估计也是有人信的。
传令兵没见过马哈木,人头是不是马哈木的,他也无法确定,不过这也不是他的任务,是不是马哈木的人头,自然之后会有专人确认,他只需要检查清楚,这个盒子不存在任何危险就成。
仔细的检查了一番盒子,确定没有暗藏什么机关之类的后,传令兵也不管一旁表情像是要吃人的亦里哈等人,又让人给托欢身上检查了一遍,将托欢身上所有尖锐的物品全部扣押后,传令兵这才深深地看了一眼托欢,然后开口道:“好了,你跟我进去吧,不过其他人得留在这里!”
说着话,传令兵让开路,在前面开始带路。
“嗯,多谢!”托欢对亦里哈等人使了一个眼色,然后深深的看了一眼亦里哈,这才跟上传令兵的脚步。